穆弦有些忐忑的說道:「木桐,上次那個穿著青色衣服的女孩不是說過了麼,要讓她看見店鋪牌匾才出來……」
小娃娃也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也覺得那個姐姐恐怕不會願意的……」
圓滾滾卻不以為然:「咱們又不是讓她真的現在就出來,不過讓她講故事嘛,而且木桐不是說了麼,再等兩周,她就可以看見喜歡的人畫的畫了,我估計她搞不好能答應。」
靳木桐其實也沒有把握,只是想著賭一賭。畢竟對於這女孩來說,也是很多年沒有見到顧江南的畫了,就看她願不願意了。
一行人來到了老槐樹下,小娃娃扯著嗓子喊:「那個青衣服的姐姐,你在嗎?我們找你有點事,你出來好不好?」
沒反應。
小娃娃又喊道:「那個青衣服的姐姐,你不出來我進去找你了哦。」
話音剛落,那個女孩又出現了了。
她表情清冷,目光掃過面前這幾人:「上次我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你們怎麼又來了?」
「姑娘,顧江南的畫我已經找到了。」靳木桐上前一步說道。
那女孩臉上的表情一變,語氣多了幾分催促:「是嗎?那畫在哪?趕緊給我看看。」
說完,似乎又覺得不太可能:「這麼快就找到了嗎?你們不會拿一幅贗品來哄我吧,我陪著顧江南那麼多年,贗品可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靳木桐說道:「畫我還沒帶來,兩周之後,這店鋪就要竣工了,到時候我會在這裡舉行一個小小的展覽,屆時,顧江南的這幅畫也會來參展,到那時,你便能看見了。」
「既然還沒拿到畫,叫我出來做什麼?」女孩臉上表情很是複雜,一方面有些欣喜,可另一方面又覺得怕這事不是真的。
「我需要你給我講講顧江南的故事,尤其是他跟「品古齋」究竟有什麼關係。講完之後,兩周後的展覽,你便能看見畫了。」
女孩很顯然不信:「口說無憑,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圓滾滾聽著兩人對話快要急死了:「哎喲妹子,木桐幹嘛騙你呀,再說了,你講個故事而已嘛。」
靳木桐還以為女孩可能還得考慮一段時間呢,沒想到圓滾滾這麼一說,她倒是想明白了,對方不過就是想要知道顧江南的故事,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有跟別人講過他的故事,既然他們答應了她給她看畫,那她就把故事跟他們講一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品古齋」的創始人名叫靳琰,字若夢。
這家店鋪剛剛在海西路開業的時候還沒有一點名氣,那個時候,靳琰憑藉自己的能力,一點點的打通各處關係,一點點的贏得了顧客的認可,在海西路經營幾年後才終於站
穩腳跟,成為海西路的古玩金字招牌。
那個時候,人們並不太看重瓷器,喜歡的是金石古董,其餘便是喜歡字畫。
「品古齋」當初為了打開市場,除了經營古玩,也兼賣文房四寶,尤其是南紙,質量很好,成為文人墨客追捧的對象。
文人書生來往的多了,自然對於書畫類的藝術品有了需求。
那時候畫家都將自己的畫作寄賣在畫廊里,「品古齋」的生意越來越好的過程中,也有不少畫家將自己的畫作寄賣在「品古齋」中。
水平比較高的畫作,靳琰便將它們掛在牆壁上最好的位置上。
判斷標準只有一個,那便是靳琰的喜好。
有時候名氣較高的畫家也未必能被掛在最顯眼的位置上,一些無人問津的畫作,一旦被掛上去,也會很容易被人相中買走。
這樣錦城書畫界便有了「品古齋的牆」的美名。
小娃娃聽到這裡,忍不住「哇」了一聲,「聽上去那個時候這家店鋪好厲害呢!」
圓滾滾也感慨道:「是啊,怎麼如今「品古齋」似乎都沒有這地位?」
穆弦:「這麼說來,這家店在百年前還有些來頭是嗎?」
靳木桐也聽得心潮澎湃,爺爺的老帳本里,清末民初部分的記錄只有古董出入庫,並沒有太多別的方面的記錄,她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品古齋」在百年前竟然也有這樣的高光時刻。
女孩被他們打斷,微微皺眉,不過還是回答了他們的問題:「那個時候的品古齋很有名氣,吸引了不少外地的畫家前來賣畫,這其中便有當時的顧江南。」
顧江南,來自蘇州一個落魄的商賈家族,顧家曾經也輝煌過,只可惜,跟著日落西山的清王朝一同走向了落敗。
顧江南,身為顧家之子,對商賈之術完全沒有一點興趣,從小對念書考科舉更是十分牴觸,唯獨喜歡畫畫。
這在急需要重振家族的顧家來說是無法容忍的,將這個不孝之子趕出家之時,他才僅僅十五歲。
母親病重,自知無法再庇護這個與眾不同的孩子,便將自己陪嫁的一個青瓷筆洗交給他。
「孩子,你去吧,我已經沒別的了,這個筆洗你若是在外實在窮的吃不上飯,便將它當了吧。別當太便宜,這東西還是值點錢的。」
母親去世以後,顧江南在家中再無立錐之地,從此離開家,再也沒有回去過。
當他一年後來到錦城的時候,已經落魄的不像樣了。
他畫的畫,被人譏笑說是鬼畫符一樣,根本賣不出去,他只能飢一頓飽一頓,艱難的為自己的夢想堅持著。
這天終於暈倒在了「品古齋」的門口。
「品古齋」的老闆靳琰趕緊讓夥計把他抬進後院房間,又找來了大夫為他救治。
就算在昏迷當中,顧江南依舊緊緊攥著懷裡的包袱,一刻也不肯鬆手。
幸虧顧江南年紀輕,身體底子也還不錯,經過這樣艱難的一年,又昏迷不醒,最後還是活過來了。
「靳老闆……謝謝你的大恩大德……」顧江南醒來以後,得知自己被救,又愧又感激說道。
靳琰嘆息著搖頭:「小伙子,你年紀那麼輕,怎麼會弄成這樣?」
「我……我想畫畫,可我的畫賣不出去……所以沒錢吃飯。」
靳琰一愣,說道:「你可以去找體力活,就算拉個黃包車也能養活自己呀。」
顧江南搖頭:「不,我想畫畫,我很想畫畫,我的人生,如果不畫畫,那便沒有一點意義。」
靳琰再度愣住,問道:「那你的畫呢,給我看看。」
顧江南將懷裡的包袱打開,將一疊宣紙拿了出來,這些都是他離家以後的畫作。
靳琰一幅幅的看過去,看得非常認真。
這是個靈氣逼人的年輕人,只是被生活所累,這些畫作賣不出去並不一定是他畫的不好,好的畫也需要好墨好紙,店家不給收,大概一方面因為不懂畫,另一方面也許也是因為這些畫沒有賣相。
收來還得自己裝裱,成本高,風險大,誰願意貼錢做賠本的買賣呢?
「就算是靠賣畫為生,你也可以畫一些好賣的題材,花鳥,壽星什麼的,甚至可以替人代筆,總會有一條活路的。」靳琰一邊看,一邊試探著問道。
顧江南梗著脖子:「我相信,我這樣畫下去,一定行的!替人代筆,短時間是能吃上飯,可我怕我會習慣……就再也畫不出來了。」
靳琰心中有數以後,說道:「這院子,你可以留下,以後你的吃住我給你包了,你的畫交給我替你賣。」
顧江南傻眼了,這……這可是「品古齋」啊!
「品古齋」的老闆竟然要給他提供食宿,替他賣畫。
「我……我可以畫我自己的畫麼?不需要替人代筆?你……你是想要給你店鋪找一個夥計麼?」
靳琰笑道:「我店裡不缺夥計,你也不需要替人代筆,你就畫你的畫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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