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鄒海寧講述的環節,今天他選擇的也是以小電影的方式呈現故事。
幕布徐徐拉起,熒幕亮起,伴隨著戰火的炮聲,一個男聲響起。
「1937年七七事變之後,日本開始全面侵華戰爭。早在四年前,北平紫禁城運出了第一路南遷文物,這些文物光打包就花了半年時間,每箱文物都有紙、稻草、棉花保護著,除了木箱,有些特別貴重的文物外甚至套上了鐵箱。一隊隊車馬,從神武門出發,將這些國寶運出了紫禁城。跟著文物出京的,還有當時的文物保護者,故宮人。」
「這是最重要的一批,運到南京,務必保證它們的安全!」
「是!保證完成任務!可是……南京就真的安全嗎?」
那人頓了頓:「很難講,不過,我會儘快找到合適的地方,一旦有備選的藏寶處,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好,請上峰放心!我一定會護國寶安全!」
四年後的1937年,南京淪陷……
國寶被迫從南京遷出,分三路往西部遷移。
其中負責南線的一名護寶人名叫黃源,他自打接受了這個秘密任務以後,便只能離開自己剛結婚不久的妻子,踏上了這條艱辛無比的道路。
他的孩子還在襁褓之中,他也捨不得,只是,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捨不得也只能舍,一路跟隨八十箱文物來到了貴州安順,在這裡,他奉命駐守在華嚴洞,守護著一箱箱珍貴的墨寶。
這八十箱文物,雖然是三線西遷文物中最少的,卻也是最珍貴的。這裡面甚至有書法家王羲之的墨寶,有宋徽宗趙佶所繪製的《臘梅山禽》,有無數的名家名作,他原本從小學畫畫,原本也很愛畫畫,如今卻每天駐守在這山洞邊,這仿佛便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事情。
他跟著故宮人,在當地人的保護下,守著這些國寶寸步不離,只有一次,形勢沒那麼艱難的時候,才跟著老鄉來到安順鎮上,繁華的小鎮,在戰中也迸發令人心動的勃勃生機。
黃源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這麼熱鬧的場景,這副景象,仿佛讓人看見了和平,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沒有日本人,沒有骨肉相離,沒有生靈塗炭,也沒有國寶不得不顛沛流離,來到這裡。
他仿佛只是不小心闖入的普通過客,看著這些人們。
在鎮上,他沒買什麼東西,只買了筆墨紙硯。
戰時條件有限,不過依舊能買到這些品質不太好的紙筆,不過這些已經足夠。
回到華嚴洞,黃源畫下了安順鎮上的看到的那些場景,並命名《安順牛場》。
畫面再閃現,突然來到了現代。
2011年一名台灣的老人在博客上登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畫便是《安順牛場》,這張畫被貴州省的一本雜誌編輯看到後,得到老人許可,將這畫刊登在了雜誌上。
這副畫很快便引起了轟動,因為這畫上的人物有上百個,場景足足有數十個,有當時各種民族,各種職業的人,老人、學生、商販、軍人、傳教士等等。可以說是安順版的清明上河圖。
只是,這幅畫讓人震驚,這個畫家卻一點名氣都沒有。
黃源?
無論是大陸,還是台灣,這個人都不曾在畫壇留下過自己的名字。
這樣才華的人,怎麼會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出現在安順這個地方,卻這麼多年完全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這幅畫雖是照片版的,但是清晰度非常好,署名清晰。
一位年輕人找到了雜誌社,說想要了解這位黃源的詳細信息。一段塵封的歷史就此揭開。
年輕人聯繫上了老人,想要知道畫這幅畫的人在哪裡。
老人惋惜說道:「哎,這是我的老友,多年前便去世了。孩子,你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年輕人頓時淚流滿面:「這位黃源先生,極有可能便是我的爺爺,我父親在世時,最大的心愿便是找到他去了台灣音訊全無的父親。沒想到,找了很多年,終於在這幅畫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老人深知這事情嚴重,帶著畫來到安順,見到了這位年輕人。
年輕人手中拿著爺爺年輕時的照片,老人這才老淚縱橫:「這便是黃源,是我的好友。」
年輕人嘆息著說道:「當年家裡人都到處找他,找不到,只當他在保衛南京的時候就犧牲了,沒想到他竟然來過安順,可是他為什麼要來安順呢?還畫了這幅畫。」
老人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道:「孩子,你爺爺當初因為送故宮的文物才來的安順啊!我們都是故宮人,那時候為了保護文物,不得不隱姓埋名,如果不是留下了這幅畫,他當年拼死保護文物的過去無人知曉。」
畫面又回到了抗戰時期,黃源剛剛完成這幅畫,旁邊一個年輕人笑著說道:「你這畫的好像比安順鎮上的還要繁華呢。」
黃源說道:「我希望有一天,我能送文物回到故宮,然後我能帶著妻子孩子能再來一趟安順,那時候,這裡擁有真正的繁華,我們也能成為這繁華的一員。」
畫面定格在這裡,旁白響起:「很可惜,黃源的心愿沒能達成,他跟家人失聯多年,直到去世,他再也沒能回到安順。而他守護的那八十箱文物,也被送到了台北,如今存放在了台北故宮。不過,他的家人沒有忘記他,去年,他的家人將黃源的骨灰接回了家鄉安葬,回家之前,他的孫子帶著他再度來到安順集市,也算是圓了他多年前的一個夢想。」
燈光亮起,現場所有人都十分安靜,似乎都沉浸在那段令人悵然的歷史當中。
遲興忍不住問紀松柏:「紀教授,你也是故宮人,你對這個故事怎麼看?」
紀松柏想了想說道:「無論是哪個時候,故宮人始終用生命守護這些珍貴的文物,過去如此,現在也如此。我想對當年為保護故宮文物獻出寶貴青春甚至生命的前輩們致敬。希望他們能放心,如今無論在故宮,還是台北故宮,他們當年守護過的文物都被完好的保護著。」
現場響起了掌聲,這掌聲里,似乎還有抽泣的聲音。
遲興又看向鄒海寧:「你當時怎麼想到講述黃源的故事呢?」
鄒海寧說道:「其實我原本想要講述《快雪時晴帖》的故事,可是在搜集素材的過程中,無意間看見了這個認親的故事,被深深感動。我覺得《安順牛場》要比《快雪時晴帖》還能代表華嚴洞的故事。」
靳木桐看到這裡也由衷鼓掌,黃源隱姓埋名,為守護國寶奉獻一生,只留下了這一副畫,最後只能通過一幅畫,讓他和骨肉團聚,如今的人實在很難想像當初的先輩為國寶奉獻精神,不過好在,故事留下來了,也終究會流傳下去。
這個故事有點點沉重,接下來便輪到祁珩了。
他講述的是八大山人《孤鳥圖》的修復過程。
靳木桐覺得有些小忐忑,畢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影片中表現的如何。
此時的任嘉瑜按照流程已經在後台準備了,因為只有她的講述環節是現場演繹,她為此彩排了很多次,務必要達到萬無一失才行。
錄製現場,外面影片已經放到一半了,任嘉瑜偷偷看了看,觀眾們的表現雖然非常專注,不過情緒似乎波動不是很大,也就是說,祁珩拍攝的影片觀眾喜歡的程度還未可知,她心中暗暗一喜,只要祁珩發揮一般,今天hold住全場的那個人就是她了。
此時,導演過來再跟她交代了一下要注意的走位、打光等情況。
任嘉瑜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
祁珩的短片結束以後,按照流程並不是直接錄製觀眾的反應,反應部分是直接錄製的,只需要錄製嘉賓和主持人的反應,很快就要進入她的環節。
這個時候,似乎有什麼意外發生,錄製被暫時中止,現場觀眾議論紛紛,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任嘉瑜忍不住再度探頭看去,只見紀松柏正在台下跟伊導演說著什麼。
她只聽到一句:「美人枕環節不用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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