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丞淺飾演的凌隊設定是一個愛認死理愛管閒事的鐵血硬漢,粗糙冷厲不細膩,與他本人相差很大。
造型上也會配合人物性格來打扮——鬍子拉碴、髮型不羈,衣著隨意。
半小時後,造型師朝蘭深走來,一臉無奈:「我盡力了,但氣質這塊兒,真的有點難改。」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蘭深也抬眸往那一處看去。
男人緩緩走來,黑髮凌亂如同睡了三天三夜起來後沒有梳就起床的樣子,洗的發白的黑色長袖衫松松垮垮變了形,外頭套了一件像是從上世紀七十年代傳下來的老款牛仔外套,同樣是發白變形。褲子是藍色緊身牛仔褲,風格偏精神小伙那一掛,而鞋子,是人字拖。
皮膚做了美黑處理,把他原本的色調調黑了好幾個度,像是在沙漠裡困了三個月剛出來的人。下巴和臉頰都做出了鬍子拉碴的效果,嘴唇還畫出了死皮。
無論怎麼看,都是非常貼合人物設定的。
可是,一將鏡頭拉遠,從整體看去,依然能看出男人身上的溫潤貴氣,不像從小沉浸在百態生活見慣世間醜惡的凌隊。
化妝師捏著眉頭:「奇怪,都是這麼化的,到底哪裡不對呢?」
蘭深對上那雙正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聲道:「沒進入人物狀態都這樣,演技到位就行了。」
問題就在於,雖然上了妝,但他的眼神、舉止,都還是風丞淺。
她拿起劇本,低頭看,同時對風丞淺道:「過來這邊,給你講一下戲。」
淡淡的木質香味兒攏過來,人就在她旁邊兩個拳頭遠的地方站著。
蘭深眼神微怔一秒,隨後立刻回到劇本內。
「這段台詞很多,你都熟悉了吧?」
「嗯。」
「那就好。」
說話間,蘭深發現周圍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她抬眼掃視,便抓到周圍的人都假裝低頭做事,一個個的,都偷摸地瞧著他們。
她扯了扯唇角,覺得挺好笑的,眼神下意識地往風丞淺臉上看。
猝不及防的對視上,她的笑僵住。
「咳。」
一聲咳嗽後,她繼續低頭看劇本。
戲說完之後,她又問了他一句:「有信心嗎?」
風丞淺還是那句話:「不會給你添麻煩。」
她點點頭,「好,那開始吧。」
坐在鏡頭前,她的眼神宛如一頭獵鷹,不放過任何細節。
風丞淺的第一場戲,拍的是他一邊吃泡麵一邊跟隊友分析案情的內容,跟他搭戲的是一隻手機。
隨著蘭深喊下開始,所有機位都從不同角度對準了風丞淺。
簡單樸素的三十八坪公寓房內,剛結束工作回來的凌隊隨意從柜子拿出一盒泡麵撕開,叉子隨意丟在檯面上,調料包用牙齒咬開,隨意往裡頭擠了兩下後,就丟進垃圾桶里。
打好水,隨手取了兩張紙巾擦手。
「卡!」
正看得入迷的人被蘭深這一句拉回了現實。
風丞淺乖巧地站在原地,目光隨著女孩的走近而移動。
蘭深抓起那包紙巾,道:「十天不洗澡的人,你覺得他會用紙巾擦本就不髒的手嗎?」
「回答我。」
風丞淺垂眸,聲音朗潤:「抱歉,再來一遍。」
蘭深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回去:「重新來,各部門都給我認真點。」
風丞淺的第一場戲,大家預想過很多種結果。
或歡樂或搞笑或感動或驚喜。
但他們不敢想,會是這麼尷尬嚴肅的樣子。
接下來的半小時內,所有人都很同情風丞淺。
「他很餓,他餓了一天一夜才回來吃上這一口泡麵,你演出來的感覺完全不對。」
「不行,還是太優雅了,放下你的偶像包袱。」
「這句詞兒的重點不在前半句,而是後半句,微表情要自然一點,剛才太僵了。」
「再給他泡一桶泡麵,從剛才那段再拍一條。」
「再泡一桶。」
……
就這樣,一場戲下來,風丞淺吃了十五桶泡麵,才過了這條。
不遠處,付一朗雙手塞嘴巴里,一臉要哭的狀態:「媽媽咪啊,小深深好可怕。」
休息時間。
蘭深走到風丞淺面前,眉頭緊鎖:「這樣不行,太耽誤了,你先用兩天時間進一下人物,今天的戲我只能說,你不合格,非常不合格。」
風丞淺微微點頭,唇角微翹:「你的嚴厲素來聞名,今日我領教了。」
「怕了?」她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風丞淺卻俯身在她耳邊落下一句話:「不會,挺有趣的。」
看到他微揚的淺笑,雖然只是一瞬,卻讓蘭深愣了一下。
他好像,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