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踞在心頭許久的疑問,終於問出口,蘭深的心情瞬間輕鬆了很多。
風丞淺沉默了幾秒,反問她:「一定要知道?」
「嗯。」她不想說謊。
緊接著襲來的又是良久的沉默。
她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卻聽到了他的聲音——
「於心不安。」
她驀地扭頭,眼神落進他的眼睛裡,在那裡頭,她找不到隱瞞或是說謊的痕跡。
他很坦然。
低沉的聲音接著傳來:「事發那天,我的意識穿到你的大腦里,之後又抽離出來,恰好看到嫌煩抱著孩子往另一條路走,當時我沒有辦法直接證明這件事,所以我只能想辦法抓他回來。
不管怎麼說,你是因我……」
「不用再說了。」她露出淡淡的苦笑,打斷了他的話,「我都明白了。」
沒有心動,只有責任。
說著,她低頭狠狠地吸了一口苦澀的咖啡,抬頭看向遠處的車流,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於情於理,我都該請你吃頓飯表示感謝,可是我覺得,我好像近期都不能見你,可以延期吧?」
她以為自己能強大到控制自己的情緒,可現在發現,還不行。
她沒有辦法若無其事地在他面前裝作沒事兒人一樣說說笑笑,她需要時間調整心情。
雖然好幾次她都親口告訴紫萱風丞淺對自己沒意思,可內心深處還是萌生出那麼一絲絲的期待和希望。
風丞淺看到她眼尾掠過的落寞,便覺得許多到嘴的話都不再適宜出口。
「好。」
他的回答,終於不再是否定。
然而蘭深卻沒有發現這個小細節,卷翹濃密的睫毛下,光芒逐漸黯淡。
長久的安靜下,蘭深縮著脖子靠在車窗一側,依舊沒有言語。
不一會兒,她感覺到車內溫度有明顯的上升,比方才暖了好多。
她睫毛微微顫動,眼珠轉向他的那邊,臉卻不扭。
似乎感受到他有往這邊看過來,她的眼珠迅速轉回了車窗外的方向。
剛好紅燈,車子靠在路邊等待。
一對情侶在車外不足一米遠的地方旁若無人地擁吻,甜蜜得不像話。
這下,蘭深只好轉向風丞淺那邊,同時拉起口罩,身子也往下縮,避免被路人看到他們倆同框。
眨眼間,她小心翼翼且平淡無光的眼神卻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他的眼睛裡,那眼睛像極光,有種安靜卻又璀璨深沉的美麗。
面對他的注視,她眼神微微一滯,隨後垂下眼眸,忽略左心房那裡傳來的快速跳動。
「不舒服?」他問。
「沒有。」她發出悶悶的一聲。
「為什麼縮起來?」
「你……」她掀眸,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仿佛在問:你在裝傻?
幾秒後,她的眼神還是溫和了,道:「避免被人拍到。」
隨後,她看到男人瞭然的神情以及他眼裡倏然出現的思考之色
車子繼續行駛,她恢復了正常坐姿。
「所以,你這兩年多次見我就避,也是因為這個?」
他還會注意到這個?
蘭深頓了一下,道:「大概是吧,和你同框,會給你帶去麻煩。」
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不捨得看到他身處麻煩中的。
他默默看了她一眼,意會其中心意。
「以後不必這樣,我從在乎外人的看法,所謂的麻煩,對我而言也不值一提,你不必為了我,委屈自己。」他的聲音不緊不慢,音速適宜。
蘭深牽了牽嘴角,「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托你的福,我已經成功摘掉了殺人犯的標籤,而且,我覺得現在也沒有人相信我們之間有可能了,前段時間我們被拍到,網上幾乎百分之九十的聲音都不相信我們會有可能。」
聲音一落,她看到他微怔的眼神。
她抿了抿唇,挪開了視線,有些慌亂地說:「我有點累,眯一會兒。」
「好。」
好久好久後,車子終於抵達雲頂小區的門口。
風丞淺看向一旁的她,薄唇微啟:「深……」
聲音沒有完全出來之時,蘭深卻已支起身子,睜著看似恢復元氣的眼睛看向車外:「到了呀,那我先上去了。」
兩邊的車門同時打開,風丞淺下車送她走到小區的門口。
他沒戴口罩,光明正大地露臉站在月光之下,溫和的眼神隨著她的背影移動。
蘭深往裡走了幾步,察覺到他正在目送自己,忽然間,一股強烈的不甘在心間涌動。
她回頭,遠遠地看向他。
「既然不怕麻煩,那就以擁抱結尾吧。」
皎白的月光下,她奔向他。
慣性之下,男人身子被她撲的往後微微仰了一下才站定,雙手下意識地抬起虛摟著她的腰,卻沒有真正觸碰到。
女孩身上淺淡適宜的香味撲進鼻腔里,使得他心中勝出一種微妙感覺,仿佛瞬間幻化出一根羽毛在心上拂過。
可很快,這種感覺就隨著她的鬆手而消失。
「以後,我要專注幹事業了,再見。」
她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隨後利落轉身跑進了小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