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瑾的車技不錯,很快就開到了風家小區門口。閱讀
跟以前一樣,門衛見到蘭深立即放行,暢通無阻。
「姐,你跟他……」
蘭瑾頓了一下,問道:「是正常的朋友關係嗎?」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蘭深很疑惑,他一向沉默寡言的,居然也會問這麼八卦的問題。
蘭瑾垂眸,眼神沒有看著她。
「我想確認一下。」
蘭深沉默又欲言又止,為難了半天,只說:「一切皆有可能。」
蘭瑾:「最近網上鬧得很兇,好多人說你的壞話。」
原來是擔心她,
蘭深笑了笑,說:「做藝人就是這樣,沒辦法做到十全十美,網上那些東西,你少看,好好念書。」
蘭瑾卻說:「一切皆有可能的話,那我就理解成非朋友關係了。」
想到自己跟風丞淺的那兩個孩子,蘭深點點頭:「確實不能算朋友關係。」
「我說什麼動靜呢,原來是蘭導來了。」
付一朗爽朗的聲音伴著開門聲傳來。
兩人結束談話,扭頭望去。
蘭深往前了一步:「他怎麼樣了?」
「沒事了,只是小毛病,進來吧。」
他笑著看向蘭瑾:「好俊俏的小哥哥,你弟弟?」
蘭深點頭。
付一朗摸著下巴,眼神里流出些許貪婪。
蘭深:「別打他的主意,他的追求可是星辰大海。」
付一朗挑眉:「做藝人也不耽誤看星星看月亮嘛,還能吊威亞飛來飛去,距離天空更近呢,帥哥,先加個微信。」
蘭瑾看了他一眼,沒答話,默默跟在蘭深後面走。
看起來挺乖,其實眼神卻十分桀驁不馴。
付一朗越看越心動。
出了風丞淺,他好久沒有看到這麼讓他有幹勁兒的人了。
到了樓上,付一朗扯過蘭瑾:「我們就不進去了,電燈泡不好當,來這兒坐,哥哥給你泡杯咖啡,聊一聊做藝人的好處。
這第一,就是不會浪費你爸媽給你這張好臉……」
蘭深關上門,隔絕了外頭的聲音。
這是一個套間,進去後,還要再開一扇門才是臥室。
她走過去,剛要敲門,門突然自己開了。
風丞淺一身睡衣,臉色微微發白,還是病中狀態。
「你怎麼來了?」他眉頭皺起,露出擔憂。
此時是凌晨三點鐘,萬籟俱寂的時刻。
「我從醫院回來,先過來看看你,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問。
風丞淺看著她某根手指被包紮得很粗,面色似乎又白了一度。
「手怎麼了?」
「只是擦傷而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沒事。」他只給出了這三個字的回覆,「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蘭深看他狀態不好,就點點頭:「那我不打擾你了,你早點睡。」
風丞淺眼裡關於她的背影越來越大,細化到只有她那根受傷的手指。
像灼烈的火,刺痛了他的眼睛。
鬱悶、自責,煩躁的火氣拱著心口,一陣陣地撲來,難受至極。
付一朗把姐弟倆送到門口,還不忘絮叨多幾句,讓蘭瑾入圈的話。
蘭深看蘭瑾不勝其擾的模樣,就讓他去車上先等著。
「付先生,你應該知道他突然這樣的原因吧,能告訴我嗎?」
付一朗口吃了一下,「他,沒跟你說?」
蘭深沉默,不言而喻。
「那……這……他既然有意不告訴你,那我也不能出賣他,反正這件事跟你沒有什麼關係,你不要放在心上。」
蘭深眼神誠懇:「如果不知道,我會睡不著。」
付一朗撓了撓頭,回頭看向身後通明的別墅,想了一下,只說:「你看,這棟房子亮吧?」
蘭深不解地看著他。
付一朗:「從你見過它的第一天起,每一個晚上,是不是沒有見過它熄燈的樣子?」
蘭深品味他話里的意思,腦子裡閃過一個個在自家陽台上欣賞這棟白色房子的日夜。
每一夜,它都像明月一樣亮著,從未暗過。
「我只能說那麼多了,你回去休息吧,多勸一下你弟弟,他真的很適合演男主角。」
蘭深笑了:「就算是,那你覺得我會讓肥水流入外人田?」
付一朗的笑逐漸凝固。
目送蘭深離開後,他回到樓上。
「我跟你說,蘭深剛才問我你的情況了,我沒細說,但是我稍微透露了一點細節,她看起來好像領悟了。」
話落,回應他的是安靜。
讓人擔心的安靜。
臥室的門縫底下,竟然是黑的!
他急忙開門。
眼前,一片黑!
風丞淺,居然關燈了!
「你瘋了,你剛從醫院出來!」
他伸手去摸開關。
「別開燈。」
風丞淺的聲音從房間的最裡面傳來,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絲光亮。
付一朗還是把燈開了,沉著臉走去。
果然看到他蒼白的臉色。
他蹲下:「丞淺,不要為難自己,開燈沒什麼大不了的,怕黑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再說了,你是因為那件事才怕黑的,那時候你可是個小英雄啊,別跟自己過不去。」
因為處在黑暗中,風丞淺的血色很淡,手甚至有點抖。
這是身體的應激反應。
風丞淺慢慢掀眸,眼神里一片自責:「如果我當時進去,她就不會受傷。」
「那……」
付一朗突然說不上話來。
這種事兒,其實很難辦。
「所以你就要硬著頭皮強迫自己跨過這一關?」
風丞淺閉眼:「去關燈。」
「你忘記你以前這樣做的時候發生了多嚴重的事情,你差一點就死了!」付一朗生氣了。
他叉著腰站起,「不行,今晚我就在這裡待著,你想關燈,沒門!」
**
混亂又荒唐的一夜,過去了。
蘭深九點鐘醒來,刷牙的時候打開新聞,沒有看到跟蘭家有關的消息。
看來是壓下了。
反而,看到了自己和風丞淺的新聞。
仍然是老話題——疑似戀情。
但是這次,卻有點不一樣。
這次這四個字被打上了四個叉叉。
理由有很多,其中一個是風家乃名門,他們家的長輩看不上她這種出身的人。
還有一個,讓她停止了刷牙的動作——她的私生活混亂。
不知道是誰,拍到了她年初出國的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她,跟一個外國亞裔男人同框,有說有笑。
手裡,還拎著一些嬰兒用品。
男人看起來貴氣十足,身上用品價值百萬。
於是,就有了一條傳言:她傍上了國外大款,還給人家孩子當後媽。
這是年初的照片,但是沒有起什麼風浪,。
主要是那時候的她黑點太多,比這個更離譜的還有很多,這在其中就顯得很不起眼。
沒想到,現在這條又被拿出來說了。
別的黑點她可以一瞥而過,可是這個,觸及了真相的邊緣,讓她一下子清醒了。
與她同框的外國男人的確是個有錢人,同時,也是她孩子的乾爹。
當初她隻身一人去國外生子,碰巧遇見他,得到他許多幫助。
這個男人是個沒出櫃的gay,非常喜歡孩子,陪龍鳳胎的時間比她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她很感激他。
孩子平時都是管他叫爹地,外人看來,他們就是父子。
想到這些,她連刷牙的心情都沒有了。
心砰砰直跳。
瀏覽了一圈相關新聞,大家的焦點沒有過分聚焦在那個男人的身份上,這讓她鬆了口氣。
但是一些網友的評論卻讓她倍感不適——
【孩子未必是那個男人的吧,蘭深雖然是假千金,可她好歹也在真豪門過了二十幾年的千金生活,思想、品味各方面早就被豪門薰陶成形了,不可能那麼墮落去給孩子當後媽。】
這一樓的回覆——
【不是給人當後媽,這個男人又有了孩子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這孩子是蘭深生的!】
【樓上太大膽,我查了一下,蘭深這兩年確實有段時間失蹤了好久沒什麼消息。】
【未婚生子,如果真是這樣,那總局還不趕緊封殺了!這種人的粉絲最近漲了好多,就這樣的人,配做人偶像嗎?配被大家喜歡?就算作品再好再強也沒用!】
【+10086,未婚生子不可原諒,本身就是個不負責任的表現,這樣的人不配做大家的表率,應當下架她的所有作品!】
想起這些,她一個失神,眉筆的走向一偏,尾部往眼角後面飛出好遠。
她嘆了一聲,抓起化妝棉擦拭眼部。
心裡的不安急劇蔓延。
很害怕,類似的評論會出現在風丞淺的評論區底下。
*
十點鐘,她抵達片場。
今天要拍的戲份是主角小時候的經歷。
主角是以風丞淺為原型塑造的,這段經歷,也是他小時候的經歷。
蘭深到了現場,先看了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他永遠是那麼顯眼。
乾淨、高貴,卻又不那麼刺人。
看起來,他還是挺疲勞的,眼白里有紅血絲。
他正在跟編劇討論著什麼,神情專注。
蘭深走過去,慢慢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
編劇:「這一段我是看了新聞的描述寫的,出入大麼?」
風丞淺盯著那些文字看,表情很淡,看了好一會兒,眼神卻有什麼東西在涌動,仿佛被封存在記憶夾縫裡的某樣東西甦醒了,讓他感到不適。
「沒有光。」他終於出聲。
蘭深腳步放了緩。
她剛才還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呢。
她的腳步驚動到兩人,都抬起頭看過來。
「蘭導來了,你看,這是我精修過的劇本,這一部分很黑暗,看來今天要辛苦一點了,都是孩子啊。」
蘭深點點頭:「先給他們做點心理工作。」
話落,她望向了那一群小朋友。
今天的主角是他們,要重現風丞淺當年那段經歷。
尤其是飾演男主角小時候的小演員,亞歷山大。
小朋友看起來很懂事,才八歲,就低頭一直在看劇本。
蘭深走過去蹲下:「放輕鬆點,不要緊張,一次不過,我們就來第二次,第三次,一定可以,好嗎?」
男孩子點點頭,突然皺起小眉頭問她:「導演,真的沒有光嗎?那我一會兒看不到怎麼辦?我看不到東西的話,會緊張,可不可以給我一點光?」
蘭深微笑:「不會真的很黑的,因為我要錄鏡頭啊,但是你要表演出劇本里的情況哦。」
男孩點頭,喃喃了一句:「真可怕,我爸爸說這是真實事件改編的,那時候的,那個小男孩真的被關在屋子裡好久嗎?」
蘭深一滯。
目光,朝樹下的那個男人看去。
如今的他,看起來一塵不染,乾淨脫俗。
讓人完全無法將他把這種黑暗的事情聯繫在一塊兒。
蘭深忽然就想起了付一朗昨晚那句不明所以的話。
不會黑燈的房子。
曾經不見光的雞窩。
好像,已經不用問了。答案就在眼前。
她想起了那個地道的黑,那是一種連手機燈光都顯得作用微弱的黑。
風襲來,有一點熱。
預告著夏天即將到來。
可在這一秒,蘭深卻感受到了無邊的冷、疼。
如果可以,她很想變成一束光,驅散他心底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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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拍攝開始,所有人員進入工作狀態。
小演員縮在雞窩裡,一雙眼睛倔強又冰冷。
身上滿是泥垢,或是污泥,或是雞屎鴨屎,亦或是一些連看都看不出來的混合物。
雞窩經歷了多年的風吹雨打看起來非常破敗,於是主人就用篷布包起來,層層疊疊,讓光線沒有一絲竄入的空間。
主人過來,手裡拿著雞食和一碗剩飯,裡頭是幾根青菜和半根地瓜,和飯糊在一起。
「過來叫我一聲爸爸,我就讓你吃飯,放你出來!」
男孩眼睛一瞪,抓起地上那一團東西砸向男主人的臉。
那是一團發硬的雞屎。
「兔崽子,你硬氣是吧,我讓你硬氣!」
他擼起袖子進去打了一頓男孩,直到孩子皮開肉綻才喘著氣出來。
那碗飯被他丟進雞食里餵雞。
男孩渾身是傷,躺在又濕又髒的地上,滿眼無光。
一群雞飛撲向飯槽,凌亂腥臭的羽毛滿天飛,落在他的身上。
他用力地往門口爬。
砰的一聲,門被關緊,一絲光亮都不見。
恐懼,驚慌,蔓延開。
突然,男孩時空的哭聲響起:「導演,我怕。」
蘭深蓄了淚的眼眸一動不動,發紅盯著眼前一幕。
遲遲的,喊出一音效卡。
眾人上去安慰孩子。
她卻慌忙起身,在人群中找那個人的身影。
終於,她在光線最亮的外景陽台上找到他。
他看過來,眼神疑惑。
她問:「如果可以,我能抱抱你嗎?」
她沒要回復,便撲上去,用力抱住他。
如果可以,她很想變成一束光,驅散他心底的暗。
她沒有這個能力。
但擁抱,可以傳遞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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