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繁的目光很複雜。
海振華笑呵呵地問「小繁，你比賽準備得怎麼樣？」
「還行。」
「什麼時候輪到你登台呢？」
海繁雙手插進口袋裡面，淡聲道「我的演奏已經結束了。」
海振華尋找座位的動作一頓，他臉上的表情很僵硬。
「小繁……」
這是他第一次參與兒子的比賽，沒想到完美錯過。
海繁笑笑，「不用覺得抱歉，我習慣了。」
他從小到大的每一場演出都沒有鮮花，沒有鼓勵，只有他自己。
他已經習慣了獨自享受成功，享受失敗。
海繁越是這樣說，海振華的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海繁卻沒有安慰海振華的意思，他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海振華兀自站了一會兒，見沒有人理會他，咽了咽口水，乾巴巴地坐在海繁身邊。
海振華注意到了汪盈，他驚喜地打招呼，「汪盈，好巧。」
汪盈朝他點了點頭，而後指著舞台上的比賽選手，示意海振華不要說話，影響到其他人。
海振華自討沒趣，只是收回視線的時候，多看了幾眼汪盈身邊的老爺子。
海振華沒有音樂細胞，看著一個接一個上台的比賽選手只覺得無聊至極。
可他看著沒有離開打算的海繁，只能壓下自己的不耐煩。
很快，30號選手走上了舞台。
宮璃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無袖長裙，嬌嫩的皮膚泛著迷人的光澤，烏黑的長髮束在腦後，垂落至腰間，在昏暗的燈光下更顯高貴聖潔。
海振華擰眉。
宮璃怎麼也來參加比賽了？
宮璃沒有注意到海振華，她朝台下的觀眾鞠了一躬，優雅地坐在鋼琴後面。
蔥白如玉的纖纖十指輕輕地搭在黑白鋼琴鍵上，一串流暢的音鍵從指尖淌出。
驟然，全場燈光暗了下去，唯一的一束燈光落在宮璃身上，讓她瞬間成為全場最矚目的存在。
她的指尖跳動著不急不緩的音符。
評委們被高山流水一般的曲子荼毒過的耳朵乍然聽到這緩緩流淌的琴音，只覺得有沁涼的小溪水划過心田，令人舒爽無比。
評委們看著宮璃的目光，閃閃發亮，好像發現了寶藏一樣。
唐從文渾濁的眸子裡迸射出滿意的光芒。
他就知道，他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
哪怕很多年沒有聽過宮璃的琴聲，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一曲終落，眾人還沉浸在宮璃的琴聲裡面無法自拔。
評委意猶未盡地說「30號選手，能不能再來一首？」
另外一個評委打趣「你這是聽上癮了嗎？」
宮璃笑著打趣，「評委若是還想聽我的琴聲，就給我打個高分吧，決賽的時候讓你聽滿意！」
「你這小姑娘想哄我上當可沒那麼容易。🐝👤 ❻❾Şн𝓊χ.匚σ𝓂 🎉🐟」
評委嘴巴上說著沒那麼容易，實際上心裡已經打算給宮璃一個高分了。
很快，宮璃的分數出來了。
平均分945。
她是目前參賽選手裡面，第二個拿到高分的選手。
這個分數進入初賽是毋庸置疑的。
「謝謝評委，謝謝大家的喜歡。」
評委笑道「30號選手，我很期待你在初賽的表現。」
觀眾席上的海振華聽著四周熱烈的掌聲，問海繁，「小璃的分數很高嗎？」
海繁點頭，「很高了。」
以專業者的角度評分，宮璃的分數完全可以超過他，甚至比他更高。
評委也許是為了顧及他，所以沒給宮璃打高分。
海振華小聲嘀咕，「可我聽著也不怎麼樣。」
唐從文聽到海振華的貶低，不樂意了，他沉聲道「你一個外行人懂什麼？」
「宮璃這首曲子全程沒有一個失誤，而且她巧妙的改動賦予了這首曲子獨特的靈魂，你不懂就別瞎評價。」
海繁也跟著附和，「唐老說得很對！」
海繁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海繁。
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竟然向著一個外人說話。
……
宮璃並不知道觀眾席上的暗波涌動。
她走到後台，拿起包包，沒有理會眾人陰陽怪氣的恭喜，離開了。
宮璃推開門。
走廊里，墨思霈坐在輪椅上安靜地等待。
宮璃看到男人的背影，故意放慢腳步，墨思霈也配合地沒有拆穿她。
宮璃的雙手從墨思霈身後穿過，覆蓋在他的眼睛上，故意用假聲詢問「猜猜我是誰？」
墨思霈不答反問「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敢護我的眼睛呢？」
宮璃「……」
這話沒毛病。
墨思霈就算坐在輪椅上，周身也繚繞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
宮璃癟了癟嘴，「沒意思。」
墨思霈轉過輪椅，挑著英俊的眉梢「你重新再來一次，我配合你？」
宮璃鬱悶，「你在哄三歲小孩嗎？」
「沒有。」
緊接著，他又補充道「在哄二十歲的小孩。」
宮璃「……」
小孩兩個字落在宮璃的心間，像是有一滴蜂蜜落下，而後肆意蔓延，泛著甜蜜的氣息。
宮璃坐在一旁的沙發里，頭扭到一邊，不給墨思霈看她的表情。
墨思霈說「我看了你的演奏。」
宮璃轉頭，「如何？」
宮璃緊張地看著墨思霈，想要得到他的評價。
可同時內心多少有點緊張，害怕得到差評。
「嗯……」
墨思霈看著小姑娘緊張的目光，故意拉長聲線，他吊著宮璃，眼見她快要失去耐心，才道「琴藝不減當年。」
宮璃笑了，「你怎麼知道不減當年。」
她第一次參加鋼琴比賽的時候還不認識墨思霈。
他又沒有聽過她當時演奏的曲子。
墨思霈說「我找到了你小時候參加比賽的錄像帶。」
宮璃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她都找不到她小時候的錄像帶了，墨思霈怎麼找到的？
她嚴重懷疑墨思霈是哄她開心的。
墨思霈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自己看。」
宮璃接過來，「密碼。」
「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