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光滅了

  張大媽也呆住了。

  「我不知道……」

  她眼睛裡無意識地滲出眼淚來,「我真的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呢?」

  盛新月眼底露出譏諷,「難道你知道了這件事,就不會給她下藥,就會拒絕村長兒子的要求嗎?」

  「我……」

  張大媽語塞,她嘴巴張了又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是她知道,不會。

  她只是……只是……

  「你只是虛偽的同情心泛濫了而已。」

  盛新月點穿了她心中所想,「收起你現在的同情心,田橙橙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只會覺得噁心!」

  張大媽臉色蒼白。

  盛新月深吸一口氣,聲音發沉:「她喝了你給的水很快陷入了昏迷,但是你的藥已經放了很長時間,藥效大不如前,田橙橙在中途醒了過來,看見了村長的兒子,那一瞬間她什麼都不知道了,驚慌之下用床邊的檯燈砸傷了村長兒子,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衣衫不整的她,再次遇見了刻意來這邊打轉的趙志高,以及牛老光棍。」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盛新月都不用說,在場的眾人卻都已經明白了!

  「看到從你家裡追出來的村長兒子,牛老光棍和趙志高頓時明白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與其大家在背後搞小動作,不如都串在一根繩子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面對三個男人,田橙橙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她被捂住嘴拖到了玉米地里。」

  「村里人都知道,村東頭李婆婆家的李昂,最是勤勞孝順了,每天都在地里勞作到很晚。」

  盛新月嘲諷地勾起唇角,聲音里卻是掩不住的沉痛和憤怒,「李昂親眼目睹了趙志高三人對田橙橙施暴,田橙橙也看到了他。」

  「她知道李昂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她揣著最後一絲希望向李昂求助,但是李昂是怎麼做的?」

  他喜歡田橙橙,但是又清晰地知道兩人之間的差距。

  當一個人極度渴望某種東西某個人,卻又明知道自己沒有與之相配的實力的時候,就會產生一些極端的想法。

  比如。

  ——毀了她。

  要聽不下去了。

  想到李昂的慘死,再想想他家牆上出現的那個「愧」字,一切都似乎變得有跡可循。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他們簡直不敢想,也簡直不能想,當李昂也成為施暴者中的一員的時候,田橙橙到底有多絕望!

  在那個黑到了極點的黑夜,她以為走過來的是光。

  卻眼睜睜地看著那束光在自己眼前徹底湮滅!

  一束光突然就暗了。

  就像一個人突然就爛了。

  那濃烈的腐臭,從人性的最根部散發出來,頂端卻生長出了一朵虛幻漂亮的花。

  田橙橙徹底死在了那個夜晚,連帶著靈魂一併死了。

  直到那時村長兒子才感到了害怕,但是他有一個村長爹。

  村長暗中調查了田橙橙的背景,在發現她只是一個毫無背景,從窮山溝里走出來的普通女孩兒之後,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更不用說,他們還查到田橙橙母親早亡,父親為了供她上學,拉糧食出去賣的時候不小心撞傷了人,因為承擔不起高昂的賠償,那個可憐的男人也進了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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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這件事就被神不知鬼不覺地瞞了下來。

  村里人都以為她也和其他來支教的老師一樣,受不了這裡艱苦的環境回去了,這樣的事情太常見了,因此誰都沒有因此生疑。

  卻沒有人想到,那個真正懷著赤誠之心,想要幫村里小孩改變命運的愛笑的支教老師,早已在一個漆黑冰冷的夜裡,死不瞑目。

  方莫吸了吸鼻子,眼睛看向別處。

  張大媽捂著嘴巴,呆呆地看著某個方向,似是在發呆,眼前卻已經浮現出那個女孩的一顰一笑來。

  這幾年她一直逼迫著讓自己忘掉三年前的那件事,她總是刻意地不去想,這麼長時間,她以為自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卻沒想到,再次想起來的時候,那天的一幕幕會是這麼的清晰。

  那個剛出校園的小姑娘驚慌失措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眼角還帶著淚。

  她以為那個好心的張大媽是她的浮木。

  她是這麼以為的。

  房間裡陷入了長長久久的沉默。

  直到盛新月的聲音響起:「田叔,當年的事,你現在知道了嗎?」

  「田叔?」

  張大媽悚然一驚,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卻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房間的牆皮好像在大規模地一片片脫落。

  再認真看看,那根本就不是牆皮,是一個個慘白色的紙人!

  他們緊緊貼合在牆上,幾乎和牆面融為一體。

  現在一個個剝落下來,了無生息的臉齊刷刷地轉過來,盯著張大媽的方向,簡直叫人毛骨悚然。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黑暗中,一個男人聲音冷漠到了極點。

  他再不見了白天老實憨厚的樣子,一張臉上滿是陰沉。

  「田……田子!怎麼是你!」

  看到他的臉,張大媽不由得失聲尖叫,「所以這些,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田叔周身籠罩著極低的氣壓:「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是誰,田橙橙是我的女兒!」

  「你……」

  張大媽一臉驚駭,忍不住又往角落裡縮了縮。

  田叔的聲音里染上痛色:「我的橙橙是世界上最好最懂事的孩子,她從小就沒有了媽媽,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

  「家裡窮,她小時候吃了太多的苦,她說過,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其他在山溝溝里的孩子不要和她小時候一樣,連上學都那麼艱難。」

  「我為我有這麼善良懂事的女兒感到驕傲,我雖然沒有文化,但是她被我教的很好,她自己也長的很好,她被你們害死的那年才剛出校園,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才二十一歲啊!!」

  「她說讓我在監獄裡好好表現,表現的好了是有機會提前出來的,我在監獄裡的每一天,都期盼著出獄的那天和橙橙的見面,我卻根本不知道,她竟然已經死了!」

  「被你村裡的這群畜生害死了!!!」

  田叔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