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清時沒有吭聲，他雙手支在桌子上，撐著額頭，閉了閉眼，長呼了一口氣，眉頭也皺了皺。
半晌，他才沉聲開口道。
「我可能知道，霧雨現在在哪。」
程喻眼睛微微睜大，發出三連問，「你知道？你為什麼會知道？霧雨聯繫你了？」
解清時搖了搖頭，臉上充滿了懊惱和自責。
「就前幾天，我不是說不帶他去南都了嗎，他當真了，估計就自己偷摸準備著，去南都找解嘉年了。」
程喻眉頭也不由得一皺，下意識的道，「你什麼時候說——」
腦中靈光一閃，舌頭打了個結，程喻的嘴張成o型，長長的哦了一聲，心下瞭然。
「你說的是你帶他去拍賣會遇到晏明瑾的那一天？」
解清時點了點頭，神色痛苦，「我當時就不該說那麼一句話......」
雖然本意只是想糾正一下解霧雨那動不動就發脾氣扔東西的臭毛病，但現在發生的狀況，也是確確實實的超脫了他的預期。
解清時本來沒打算真不帶解霧雨去南都的，他甚至在今天剛把飛機票買好，定的就是後天的時間。
可沒想到，偏偏也就是在今天，解霧雨一個人光明正大的從家裡走了出去。
現在的解清時是追悔莫及，他重重嘆了口氣，「你說我跟解霧雨瞎較什麼勁啊！」
解霧雨有重度自閉症，他也有嗎？
解霧雨在某些時候堅持要完成他內心要乾的某件事，難道他不清楚這一點嗎？
解霧雨臉上看不出情緒，不高興了發脾氣時就愛扔東西，難道他是第一天才知道這件事的嗎？
解霧雨現在只有基本的自理能力，他跟外人、尤其是陌生人，幾乎是完全交流不了的啊。
這點他也心知肚明！
他一個當大哥的，明明什麼都知道，怎麼就非得在當時和解霧雨較勁呢？還非要故意說那種話，有什麼意思啊......
程喻張了張嘴，一時間有些無語的想笑。
這倆兄弟，真的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還說干就干，說走就走，悶不吭聲的，一點信兒都沒有。
嗯......別說，解霧雨這悶不吭聲幹大事的殺伐果斷的氣質，還真有點像在生意場上的解清時，所以該說不愧是親兄弟嗎？
程喻拍了拍解清時的肩膀，無奈的安慰道。
「好了，不要自責了，這也不全是你的錯，既然現在知道了一個大致的方向，那我就讓南都那邊的人也幫著找一找了。」
「別太擔心了，也別這麼愧疚自責。」程喻繼續道，「畢竟霧雨用的是你的副卡，要想找他也不難，查一查他最近在哪消費過就行，馬上就能把他找回來的。」
解清時又猶豫了一下，抬眼看著程喻。
程喻被他這眼神看的心裡發慌，突然又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你、你可別說......」
解清時艱難的點了點頭，擊破了程喻心裡的最後一絲僥倖。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解霧雨壓根就沒拿銀行卡走。
他拿的是現金。
程喻這下是真有點無措了，他抓了下頭髮，長出了一口氣，強裝鎮定道。
「沒事，他肯定拿了身份證，順著身份證那邊查也行，實在不行就去報警，反正總共就這麼大點地，監控也不是死的，我就不信明天之前還找不到這麼一個大活人！」
如果所謂的『明天之前』是指今晚十二點之前的話，那事實證明，在『明天之前』，程喻還真沒找回解霧雨。
翌日的早上九點，南都。
姜澈準時開車來到了路靈恩家，比起以往隨意的穿搭，他今天其實還細心的打扮了一下，看似漫不經心的往身上噴了些香水，髮型也是提前找好髮型師給打理出來的。
路靈恩則還是一如既往的怎麼舒服怎麼來的穿著，不過因為最近天氣比較熱，她今天把黑髮簡單的扎了起來，之前偏分著的劉海也被她隨便的找了個銀色固定夾，別了起來。
怎麼涼快怎麼來。
姜澈忍不住多朝路靈恩看了幾眼，從她露出來的光潔的額頭，到頭上一側的銀色夾子，再從她一直垂眸看手機的濃密的睫毛，到紮起頭髮而露出來的一小截線條優美的脖頸，攥著方向盤的手是緊了又緊，心臟也是普通直跳。
姜澈忍不住想，為什麼他之前沒有發現路靈恩長得這麼好看？
明明都是在一個學校里的，雖說他就比路靈恩大上了兩屆吧，可是偶爾也會在學校里看到她的，甚至因為那時候和陸昀宇關係不錯，他也經常去陸家玩.....
這麼多的曾經，他都看到過路靈恩。
難道是因為那時候的路靈恩留的劉海太過厚重了嗎？還是因為她一直戴著一副厚厚的黑色眼鏡框？亦或者是因為他那時候本身就對路靈恩的印象不太好......
總之，現在的姜澈很後悔了。
不止是後悔曾經對路靈恩的惡劣態度，更後悔沒有早一點看清路靈恩的樣貌和性格。
如果他能早一點看到路靈恩的樣子，那他就能在路靈恩上高中被別人欺負孤立時，站出來保護她了。
如果他和路靈恩之間是這樣的開場，那他們的關係，會不會比現在更要緊密一些？
路靈恩一直停留在手機上的目光挪了起來，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姜澈。
「你不好好開車，總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啊？」
姜澈趕緊正過了眼神，心虛的揉了下鼻子，說道，「沒有，我剛剛在看你那邊的後視鏡，這不要拐彎了嗎，哈哈......」
路靈恩多看了姜澈一眼，沒信他說的話。
畢竟如果姜澈真的是在看後視鏡，而不是在看她的話，那她不會察覺到那麼強烈的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不過路靈恩也沒再糾結這件事，繼續低下了頭，撥動著手指，在手機上去畫一個玄門符印。
用這個，她應該是可以查到陳康現在所在的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