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晏明瑾好似交織出了一片柔軟又溫和的網紗,兜住了路靈恩自來到這個世界後,就一直搖搖欲墜著的魂魄。
路靈恩心底驀地一軟,似乎連帶著一股一直以來都壓在肩膀上的無形的巨石也被推倒在地,在這一瞬間,她又回到了之前在道觀里的,最是無憂無慮的生活。
不是在下山接任務時,被同行和香客捧得高高在上、完美無缺的天才玄師,也不是無父無母、被趕出了家門而無處可去的可憐可悲的『陸靈恩』。
她只是路靈恩。
她很犟,有的時候會耍性子鬧脾氣,彆扭的吞著情緒不搭理人,有的時候也會很直接的把話說開來道歉。
她會玄術,在同齡一輩里當屬第一,但她也並非無所不能,因為她還在成長。
路靈恩偏了偏頭,低低的笑了一聲。
「你這算是在誇我嗎?」
「當然了。」晏明瑾勾唇笑道,「這麼厲害的女孩子,肯定要多誇誇了。」
路靈恩又忍不住笑了一聲,之前一切的不愉快就此翻篇,她把姜遲推上車,臨要走了才想起來問道。
「......白隊和明琛呢?」
晏明瑾也好像才想起來落下了人,他扭頭往後看了一眼,正巧,看見了白河和明琛從飯店裡面走出來。
「你們怎麼才出來?」
白河指了下明琛,道,「他剛剛突然過去找何深了,說要單獨聊聊,也不知道聊了點啥,現在才聊完。」
路靈恩扭頭看了眼明琛。
明琛嘴巴抿著,一副什麼都不打算說的樣子,也不知道剛剛到底聊了點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看起來不想說,路靈恩也沒興趣上趕著追問,「先上車吧。」
依舊是晏三少給當司機,開車七平八穩的把白河送回家後,又藉機問明琛。
「你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準備什麼時候走?」
明琛哦了一聲,拍拍自己背著的包,道,「現在就行,麻煩你了。」
「啊?」明琛愣了愣,困惑的問,「為什麼要找酒店?我不住酒店。」
「......」晏明瑾,「那你睡大街?」
現在直接停車,倒也不是不可以。
明琛搖頭,「不啊,我要和她住一起。」
說著,明琛還直接伸手朝路靈恩指了一下,然後把手收了回來。
本來正在平穩行駛的車子頓時猛地停了下來,差點把后座上的姜遲給甩的正臉砸到車座背上,多虧路靈恩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衣服,才保住了這孩子高挺完美的鼻子。
明琛被甩的頭暈了一下,整個人還有點懵的問道,「怎麼了?突然停車......」
晏明瑾手攥著方向盤,腦袋緩緩往右側轉去,盯著明琛看。
「你為什麼要住在別人家裡?」
質問的聲音還算平靜,但總讓人感覺他隨時都會暴走。
路靈恩也不解的看向明琛。
是啊,這一個兩個的,幹嘛都要住她家裡?
明琛隱約間察覺到晏明瑾問的好像有點咬牙切齒,不過他沒想明白,只認真的回答的道。
「因為我下山就是為了找路靈恩的,而且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說。」
明琛搖頭,「在這說不行,我得單獨和路靈恩說。」
這意思就是有秘密不能讓他知道唄。
見晏明瑾那雙淺眸冷下了幾分,路靈恩出聲打斷,問明琛:「那你的意思是等到了我家,只剩咱倆後,你再和我說?」
明琛想了想,然後再次搖頭,「不,現在不太適合把那件事告訴你。」
「......」
路靈恩一時間沒能跟上明琛的腦迴路,她安靜了幾秒,仔細的捋了捋,發出疑問。
「所以你現在,要跟著我回我家的意義是?」
「等著。」明琛很快的回道,「等你加入了四十六號,我才能跟你說。」
路靈恩完全沒搞明白話題是怎麼一下子跨越到這裡的,她嘴角抽搐了兩下,「那你別說了,我不可能會加入四十六號的。」
有什麼破事還非得讓她加入四十六號後才能告訴她啊?難道這事還帶上鎖的,有保密性質嗎?
明琛卻堅持的道,「目前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都屬於未知的,而且從我目前已經知道的事來看,你要是想治好姜遲,早晚得加入四十六號。」
路靈恩眯了眯眼,看著他,沒再說話。
她確實是沒打算放棄去治好姜遲身上的那些殘缺,但她原本的計劃是,拿能用禁術從邪修燕秋嘴裡撬出一些信息做交易,去換取一次用禁術治好姜遲的機會。
畢竟她知道,這些邪修身上都被設了反噬為爆體的禁術,這種禁術刁鑽得很,普通的靈力壓制沒有半點用,也就是說,現在官方拿燕秋肯定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要想越過這種禁錮,還是得讓她來出手。
所以她在賭,賭那些人反應過來後,主動來找她說這個『交易』。
可是這和加入四十六號根本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她要治好姜遲,交易也是完全可以踩著組織規矩的高壓線擦邊過的。
除非官方的人來找她談合作的時候,堅持要讓她加入四十六號。
不過這根本不可能——堂堂官方的玄門組織,不可能會要一個不聽話、還會用禁術的玄師。
綜上所述,路靈恩壓根就沒理解明琛的這個結論到底是經歷了怎樣九曲十八彎的腦迴路才得出來的,她擺擺手,道。
「你的理解有點讓我費解,反正你的意思就是,你有事要單獨和我說,所以要住在我家,不過以我現在的身份,你又不能把那件事告訴我,那你住在我家幹什麼?我這可不是公用宅子,你睡大街去吧。」
明琛覺得路靈恩說的有點道理,不過他堅持自己的邏輯更加正確。
「我現在是要等的,等不了多久,我就能把那件事告訴你了。」
頓了頓,他又眨了眼睛,補充道,「而且我現在無處可去,拜託,你就讓我住進去吧,我可以付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