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是桑懷民的聲音。
桑然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什麼？」
「好好的怎麼會生病？」她聲音染上急切，穿衣服的動作沒停。
桑懷民相比起來反倒是淡定的多，他搪塞的催促道：
「電話里不方便說，反正你趕緊回來吧。」
說完，那邊發出一聲玻璃與地板碰撞的脆響，緊接著電話被匆促掛斷。
桑然努力保持鎮定，最後套上件長款羽絨服便直接開門向外奔去。
客廳里的燈還在亮著，姚婭沒睡，正坐在沙發上打遊戲，聽見動靜抬起頭：「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桑然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在門口換鞋的時候才抽空回了一句：「我奶奶生病了。」
「什麼？要不要我陪你？」
姚婭的聲音被關門聲隔絕。
桑然一路奔到桑家門口才隱隱感覺哪裡不太對。
奶奶生病這麼嚴重，為什麼沒有送到醫院，難道讓她來桑家就可以解決問題嗎？
而且剛剛桑懷民的語氣也過於鎮定了。
桑懷民雖然不太會疼愛自己的孩子，但對桑老太他絕對是尊敬且孝順的。
她放緩奔跑的腳步，邊思忖邊往院子裡走。
大門在開著，別墅的門也四敞八開的。門口此時正放著一個小型的粉色行李箱。
應該是李楚楚從外面旅遊剛回來。
桑然靠近，接連不斷砸東西的聲音透過大門傳出，伴隨著李楚楚的怒吼：「我不是說讓她跟王總結婚嗎？怎麼變成裴璟平了？」
聽到這桑然腳步頓住。
桑懷民語氣中滿是卑微的討好：
「楚楚，裴璟平已經答應給我們投資了，整整五千萬呢，可是比王總給的還多。」
裴璟平答應給桑家五千萬的投資？這就是他們那天晚上聊的？
裴璟平隻字未提。
李楚楚有些恨鐵不成鋼：「爸！你知不知道，如果讓桑然嫁給裴璟平，她以後不會讓我們桑家好過的。」
「桑然憑什麼能嫁給裴璟平？她哪裡配的上裴璟平？」
桑懷民連忙哄著：「哎呦喂，小祖宗，你可小點聲吧，一會她就來了，別讓她聽到。」
「哪有那麼快。」
李楚楚反駁，倒也恢復了些理智：「我不管，她絕對不能嫁給裴璟平。」
「你難道忘記了嗎？是你跟我說當初桑家差一點就倒閉，幸虧桑然接手公司那段時間力挽狂瀾將公司救活，雖然你一直沒說，但我們都知道她的實力。她現在又與桑家離心，如果真的嫁給裴璟平，自己也開一家公司，到時候還有我們桑氏集團的立足之地嗎？」
桑然只配嫁給王總這種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人。
桑懷民低聲哄著，不過桑然還是隱約能聽清楚：「那你說怎麼辦，她現在也不聽我們的啊，而且他們兩個都偷偷在一起那麼久了。」
「如果真讓她攀上高枝，日後再想拿捏就晚了。」李楚楚說，「趁現在，她還沒什麼本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桑家的養女，我們就用輿論壓她。」
桑懷民沒說話，屋裡沉默須臾。
就在桑然以為他們不會再說話時，桑懷民才再度開口：「她會在乎輿論嗎？」
李楚楚冷笑：「她不在乎，總不能她女兒也不在乎吧？桑家如今這個情況只靠禮程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
她對桑懷民叮囑：「爸，一定不能跟桑然斷絕關係，咱們就哄著她，等她嫁給王總之後，王總打她幾天就老實了。」
桑懷民依舊沒說話。
「爸。」李楚楚嬌嗔，「究竟我是桑家親生的還是她是桑家親生的，你真的想讓我還沒嫁到何家就求著何家幫忙，被他們瞧不起嗎？」
桑懷民似乎還是有些猶豫：「可...桑然畢竟也是我看著長大的。」
「那你還是讓她當你的乖女兒好了，我走！」
「別別別，那肯定還是有血緣的更重要。」
桑懷民深思熟慮後拍板：「行！聽你的，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王媽，趕緊把這裡收拾一下，別一會讓桑然看出來。」
「是，老爺。」
他又說：「你待會管好你的臭脾氣，要記住，咱們是要和桑然求和的，她從小就最缺我跟你媽媽的愛，只要我們稍微哄幾下，她就跟個傻子一樣稀里糊塗什麼都聽。」
李楚楚嬌氣的輕哼：「我當然知道了，你們以後不也還指望著我給你們養老嘛，她一個沒有爹媽的怎麼可能會管你們。」
桑然沉默的聽著。
站在門口，她脊背微微彎起，似乎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只剩一具軀殼。
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緊，掐進手心的肉里，掐的生疼也不肯放鬆。
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難過，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指甲越陷越深，隱隱有血絲滲透到指甲縫隙里。
就在情緒瀕臨崩潰的節點，一個大手輕輕握住她的手，緩慢且溫柔的，一點點，小心翼翼的將她的手指掰開。
桑然有些木訥的看過去，一個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此時卻如同天神降臨般出現在她的身側。
男人胸口輕微起伏著，似乎是因為劇烈運動喘著粗氣。
他濃黑的碎發蓋在額前，有幾縷被汗水打濕。可即使這樣依舊蓋不住優越的五官線條。
裴璟平喉結微動：「你怎麼天天被欺負？」
他嘴角噙著笑，話里是打趣，可眼中卻是蓋不住的擔憂。
桑然愣愣的開口：「你怎麼在這？」
裴璟平隨意說了一句：「剛下飛機，司機開錯路了，不小心就進來了。」
他看著桑然泛紅的眼角，語氣賤兮兮：「哭了？小哭包？」
桑然第一次被這麼叫。
她有些不舒服，不過現在也沒心情跟他計較，她問：「你都聽到了？」
裴璟平思忖片刻。
他原本是想讓她自己處理身邊的事情，不想插手。
因為知道她要強。
可是，他實在見不得她受委屈。
他點頭：「聽到了。」
「這是我的家事。」桑然將手從他手中抽出，「我自己可以解決。」
裴璟平再次握上，力氣比以往的每一次都重。
他掰開桑然的手，手指緩緩相扣。
他說：「再讓你自己解決，天就要塌了。」
他又補充：「放心，不纏著你，這不是還沒分手嗎。男朋友的義務多少得盡一點吧。」
說完，他沒等桑然回應，拽著她就大步往別墅裡面走。
桑然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你幹嘛？」
她現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應付桑家人。
裴璟平沒回頭，不咸不淡的扔了一句：
「給女朋友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