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然蹲下身看著面前奶呼呼的粉糰子：「檸檸，還記得媽媽說的話嗎？」
她滿臉溫柔，捏了捏桑檸帶著嬰兒肥的小臉。
兒童皮膚細膩柔軟，桑然很喜歡對她做這個動作。
「記得！待會進去直接找太奶奶。」
桑檸聲音稚嫩，語氣中是掩蓋不住的興奮。
她從前只與太奶奶視頻通話過，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真乖。」
桑然將女兒安撫好才站起身，深吸一口氣，抬手在門鈴按鈕上不輕不重地按下。
「叮咚，叮咚。」
別墅大門很快就被打開，門內站著一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
女人在看清來人後也是滿臉詫異。
隨後才像是大夢初醒一般：「大...大小姐。」
桑然嘴裡發苦，扯起嘴角淡淡一笑，微微點頭算是回應。
王媽有些尷尬：「你稍等，我去跟夫人說一下。」
說完像是怕門口這對不速之客直接闖入似的，將房門緊緊關上。
初春的溫度依舊刺骨的寒冷，冷風鑽到桑然的四肢百骸，心都跟著發涼。
原來她現在的稱呼已經變成了大小姐。
桑家已經不止她一個小姐了。
沒過多久房門再度被打開，依舊是王媽有些不自然的臉色：
「大小姐，您請進，老爺夫人還在樓上收拾，老太太在裡面。」
說罷她便側過身示意兩人進去，目光不時落在桑檸的身上打量。
小桑檸雖然年歲不大但十分機靈，只要是桑然交代過的事她都記得。
「太奶奶！」
她進門就叫人。
不過她顯然對環境有些不太熟悉，進屋環顧四周，尋找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桑老太正在大廳被一群人圍著。
今天是她的壽宴，身為宴會的主角總歸是要忙著應付的。
可如今聽到這聲日思夜想的聲音，她又怎麼能泰然自若。
撐著椅子扶手站起來，探頭向門口張望。
「檸檸！太奶奶在這，哎呦喂，真是想死我了。」
也不管能不能承受的住五歲小孩的重量，只顧著蹲下身迎接。
周圍人自覺讓開一條路。
桑檸撲進桑老太的懷裡，將頭埋進她脖頸間。
桑老太手在她頭上來回撫摸著，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站著的那抹高挑身影。
「回來了？」
桑然：「嗯，回來了。」
桑老太聲音染上哭腔：「瘦了。」
說完她快速眨巴兩下眼睛，低頭之際手指快速掠過眼角。
她笑起來，臉上的皺紋更是添了幾分親切，眼尾泛紅看著桑檸的眼裡滿是寵溺：
「走，太奶奶給你準備了禮物，咱們一起去看看。」
桑然站在門口看著這個生活過二十幾年的家，如今再回來倒像是一個外來客。
手腳不知如何擺弄，連多走一步都有些艱難。
廳內站著不少來給桑老太慶生的人，自從兩人進來後便止住了交談。
他們打量完兩人後又互相對了個眼色，挑眉準備看好戲。
「這不是桑家的假千金嘛，在外面生了私生子竟然還有臉回來。」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開了口，仗著藏得深，說出的話毫不客氣。
桑老太拉著桑檸的腳步頓住。
有不知情的好事者開始打探八卦：
「私生子？不是說出國留學了嗎？」
旁邊身材有些發福的女人很樂意分享：
「聽說跟野男人搞在一起懷孕了，出國悄悄生孩子去了，你猜怎麼著，生下來那男的竟然不認她倆。」
「嘖嘖，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嘍～」
不等桑然做反應，旋轉樓梯處傳來腳步聲。
一家三口拉著手往樓下走，看到站在客廳的身影皆是一愣。
李楚楚心中詫異，隨即便是一陣恨意襲來。
她鬆開挽著母親的手，三兩步走下樓梯。
儘管矮桑然半個頭，氣勢卻不肯輸半分。
她梗直脖子怒視著桑然。
五年沒見，桑然出落的越發標緻，一頭捲髮齊胸，氣質早與從前不同，少了些稚嫩多了些成熟的知性。
那依舊明艷的五官看的李楚楚牙根癢。
「你還有臉來？」
是質問，也是宣誓主權。
宣誓她才是這個家真正的女兒，而桑然只不過是搶占她位置的斑鳩。
桑然點頭，忽視李楚楚不善的語氣，嘴角掛著淡笑：
「奶奶生日，回來看看她。」
李楚楚冷哼一聲。
這些話她可不信，占了她位置這麼多年，本以為桑然是個識趣的，自己會離開，如今卻又帶著野雜種回來。
除了爭奪家產李楚楚想不出別的理由。
兩人說話間桑夫桑母也已經走到跟前，神情中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
桑母將親生女兒拉到身旁，輕輕拍了拍她手背。
隨後才看向桑然：
「回來了就好，今天就留在這吃飯吧。」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桑然依舊覺得胸口有些發堵。
言語中的疏離讓她沒辦法視若無睹，逐客令在重逢的第一句話中就已經下發。
「幸虧當時何少爺跟她解除婚約，這種不檢點的女人誰娶誰倒霉。」
「誰說不是呢，估計又想賴在桑家不走了。」
「還是基因這東西可靠，楚楚小姐就十分乖巧。」
周圍的議論聲還在繼續，甚至愈演愈烈。
絲毫不準備避諱，讓所有人聽的真真切切。
李楚楚總算覺得舒心，挑釁一抬下巴。
隨後她轉身看向乖乖站在桑老太身邊的小人兒，踱步走過去，上下掃視：
「你就是，那個，小雜種？」
桑檸自小在國外長大，雖然會說中文，可聽不懂這些罵人的話。
她隱隱感覺到女人不善，小小身子瑟縮著躲到桑老太身後。
李楚楚掩唇嗤笑。
「還真是和你那個媽一樣，一樣上不了台面。」
女兒是桑然的逆鱗，她警告：
「李楚楚，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有什麼事我們以後再說。」
李楚楚雙手環胸，對上她的視線，搖頭：
「不不不，是我奶奶，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隨後她又撐起下巴像是在思考：
「你要是想給奶奶過生日也可以，除非你當著大家的面表態，說你以後再也不會回來。」
「你再也不是桑家的女兒，你，敢嗎？」
李楚楚篤定桑然不敢。
如果她當眾宣布，那麼桑家的資產就跟她沒有半分關係。
桑然看向一旁的父母，準確來說是養父母。
兩人雖眉頭輕皺卻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她在他們心中的位置不言而喻。
她釋懷一笑，語氣沒有波瀾：
「好，我答應你。」
桑家的財產，她根本就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