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堰成功讓眾人將目光都聚集在了唐白芷身上。
那些灼熱的、帶著穿透力的目光像是凌遲的利刃,一下一下割在唐白芷心上,讓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她真的很想保持冷靜,偽裝太平。
但是她做不到。
如果僅僅是一個溫婉的名字,一張寫滿了回憶的舊照片,她還可以欺騙自己安慰自己不去在意。
但現在,宋婉婉活生生的在她面前,甚至還帶回了一個和遲靳血脈相連的孩子,讓她如何能裝作聽不到也看不到?
馮月和的眉微微蹙著,看向唐白芷的眼底有一絲擔憂,猶豫著開口:「白芷,你先過來坐吧。」
說著,她的眼神又飄向坐立難安的宋婉婉。
唐白芷看得出,她是擔心自己會向宋婉婉發難。
呵,這是怕自己會阻止她好不容易盼來的金孫認祖歸宗嗎?
宋盈盈笑意清淺,眼底卻滿是挑釁,握著宋婉婉的手都不自覺收緊了幾分:「是啊,白芷姐一定是匆匆趕回來的,先坐下歇歇吧,也和姐姐打個招呼。」
「白芷……」宋婉婉紅著眼看她,聲音中還透著絲絲哽咽。
唐白芷垂眸斂去所有神色,在最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氣氛一時沉默的有些詭異。
不知過了多久,遲語昇帶著遲靳和佑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媽媽!」
佑佑一看到宋婉婉立刻撲了過去,抱著她軟軟糯糯的撒嬌。
看著那孩子與遲靳真有三分相似的眉眼,唐白芷心如刀割。
遲靳當然也看到了她。
他眉峰攢起,眼底流轉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剛剛,新的親子鑑定報告也顯示佑佑確實是他的孩子。
但他卻怎麼都想不通,他怎麼可能會和宋婉婉有個孩子?
當然,在看到唐白芷的那一刻,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滿腦子剩下的都是如何向她解釋,又如何讓她相信自己。
遲靳喉頭滾動著,嘴唇也顫了顫,他深深凝視著唐白芷,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看到了鑑定結果的馮月和更是樂的嘴都合不上了,幾步就走到宋婉婉面前,把佑佑抱了過來:「好孩子,快讓奶奶抱抱!」
宋婉婉也跟著站起來,遲疑著走向唐白芷,滿臉愧疚的開口:「白芷,對不起,我……」
「姐,這有什麼可抱歉的?」宋盈盈緊隨其後,雙手環抱在胸前,「本來就是她搶了你的。」
「什麼叫搶?」唐白芷蹙眉,聲調發冷。
「好了好了,別在這吵。」馮月和緊緊抱著佑佑,阻止道,「咱們先回去,回去再說。」
於是一行人便一起回到了遲家。
客廳里,所有傭人都被遣了出去,一片壓抑的氣氛中,只有馮月和與佑佑的笑聲。
唐白芷挺直了脊背坐在右側的沙發上,面無表情的盯著面前的茶盞出神。
遲靳站在她身後的牆邊,目光在她和佑佑之間來回流連。
馮月和陪佑佑玩了好一會兒,見沒人說話,於是把玩具遞到佑佑手裡,清了清嗓子:「都啞巴了?白芷啊,你也看到了,既然婉婉和阿靳都已經有了佑佑,你就乖乖的簽了離婚協議書,成全他們吧。」
「是啊,三年前他們就該結婚的。」馮月夕也跟著幫腔,「現在有了佑佑,就更得抓緊給孩子一個名分了。」
聽到這話,宋盈盈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
只要能讓唐白芷和遲靳離婚,別管是為了什麼,她都高興。
遲堰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氣定神閒的坐在一旁品茶,還不忘觀察遲語昇的表情。
遲語昇雖然沒有說話,但卻也是難得的沒有反駁馮月和。
由此看來,他的立場恐怕也因為這個意外出現的孩子而有了動搖。
反倒是宋婉婉,她站起來,皺著眉搖頭:「伯母,不能因為我和佑佑就讓阿靳和白芷離婚,我,我真的從來都沒想過利用這個孩子從遲家得到什麼,如果不是大哥非要我回來,我確實是打算一個人把佑佑養大的。」
「大哥」兩個字跳進唐白芷耳中,她抬眸掃了遲堰一眼。
宋婉婉又說:「伯母,請不要勉強阿靳,如果我真的想利用孩子上位,佑佑剛出生我就帶他回來了,何必等到現在?所以伯母,請您允許我帶佑佑離開,如果您和伯父想他,我也可以隨時再帶他回來。」
「那怎麼行?」馮月和眉都擰到了一起,起身拉住宋婉婉冰涼的手,柔聲安慰,「伯母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但佑佑是我們遲家的孩子,怎麼能再讓他從外面長大?你放心,阿靳一定會給你和佑佑一個交代的。阿靳,你說話啊。」
遲靳神色複雜,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阿靳,你還猶豫什麼?」馮月和對他的態度非常不滿,忍不住呵斥,「佑佑可是你的親兒子,你自己也鑑定過了,難道你還真打算讓婉婉自己把他帶大?」
「對啊,阿靳,這事你可一定要聽你媽媽的。」馮月夕附和道。
宋盈盈也忍不住開口:「靳哥哥,姐姐一個人帶著佑佑在國外三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她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你真的應該給她和佑佑一個名分的。」
遲靳眉心微動,他想反駁,可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宋婉婉後背上露出的一點疤痕,又把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當年的大火如在眼前,就算他不認這個孩子,也沒辦法忘記他對宋婉婉的虧欠。
於是他只是沉聲道:「我不會和白芷離婚。」
一直沒有說話的唐白芷終於緩緩將目光移向了他,積蓄多時的眼淚顆顆滾落。
她眼底的絕望似寒霜如利刃,割的遲靳心臟鈍痛。
「你在說什麼胡話!」馮月和不滿的吼起來,「這女人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竟然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顧,遲靳,你沒有選擇,必須和她離婚!」
「沒有人能替我做決定。」遲靳平靜的看著暴怒的母親。
他向來孝順,對母親的大多數決定也都是順從。
所以馮月和根本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