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過往歲月

  譚母的美麗是大家公認的,她像是一株傲然於霜雪的紅梅,清冷中帶著讓人難以拒絕的幽香,想接近卻又不敢接近。

  如果母親沒有精神方面的隱疾,她的一生也許會更加耀眼。

  「外婆,真的是爸爸殺了媽媽嗎?」譚檸握住外婆的手,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譚檸知道這個問題會撕裂外婆的傷口,但她還是執著的想要知道真相。

  只有了解的更多,她才能離那個真相更近。

  外婆的笑容僵在唇角,她看著譚檸,還沒開口,眼淚就已經落了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終於深深的嘆息一聲:「鐵證如山啊,小檸,外婆是不想相信也不行,那把美工刀,還是你媽媽清醒的時候托你舅舅定製的,那上面只有譚溪風那個畜生的指紋!」

  提起譚父的名字,外婆咬牙切齒,巨大的痛苦讓她無法原諒那個奪走她女兒生命的「惡魔」,那一刻譚檸終於明白,這件事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來說是多麼殘忍,她能忍住在自己面前不提起,已經需要莫大的定力。

  從那之後,譚檸再也沒有提起過關於父母的任何事。

  她變得越來越沉默,除了唐白芷,她幾乎不再與人交談。

  甚至在少女懷春的年紀,她也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段愛情。

  直到後來她考上了警校,直到她遇見了那個改變她一生的人。

  「不要走!」

  又一個霧蒙蒙的清晨,譚檸第無數次從夢魘中驚醒,額上沁出一層密密的汗珠,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夢中那個熟悉的背影在宿命盡頭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腦海中。

  明天就是元旦了。

  即將到來的新年應該充滿希望,可譚檸看到的卻只有無盡的黑暗和絕望。

  無法再入睡,她翻身下床,準備出去晨跑。

  清晨的空氣格外新鮮,譚檸抬起頭看了看天,陽光正好。只是這樣好的藍天,不知道還能再看到多久。

  跑到附近的公園,譚檸在長椅上坐下來,目光望著不遠處的鞦韆,忽然又想起了那個人還活著的時候,每天吃過晚飯他們都會來這裡散步。

  恍惚之中時光仿佛倒流,譚檸又回到了那時的傍晚,她穿著藍色的碎花裙坐在鞦韆上,沈安祖半蹲在草地上給她拍照。

  那一年他們都是十八歲,剛剛考上警校,對生活和未來充滿了希望。

  沈家世代從軍,給他取名安祖,有「安定祖國」的意思。

  所以沈安祖從小生活富足,他本可以選擇做一個富家少爺,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

  但偏偏他的心志就像是他的名字,一心想要報效祖國的他在高考之後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警校。

  相同的志向拉近了兩顆心的距離,譚檸和沈安祖在警校開學的那天確定了關係,家裡也十分支持,不出意外,畢業之後他們就會結婚。

  大二那年,警校組織十二人成立了一個特殊的班級——獵鷹班。這個班裡的學生都會得到一枚銀制的吊牌,上面刻著一隻振翅飛翔的雄鷹,畢業後將會直接進入第一刑警大隊,這是所有警校學子的夢想。

  譚檸和沈安祖因為成績優異同時被選進了這個班級。

  獵鷹班的訓練格外嚴苛,比軍隊更甚。每天的體能訓練已經讓很多人叫苦不迭,更別提高難度的擒敵訓練了。

  作為班裡唯一的女生,譚檸不是沒有萌生過放棄的想法,其他人也在背後嘲笑過她一介女流不配出現在這樣的精英隊伍中。

  為了鼓勵她堅持下去,沈安祖每天凌晨四點半就會拉著她出去單獨訓練,五點半再和大家一起集合。

  譚檸在他的鼓勵和陪伴中迅速成長,每天訓練結束後還會再給自己加練很久,無論訓練到多晚,她也總是會等來他的晚安。

  後來,沈安祖因為成績優異,被派遣到了緝毒大隊。

  正式入職的那天他帶著紅酒來找譚檸慶祝,你們喝的都有點多,氣氛曖昧到了極點。

  「安祖,我們都會成功的對嗎?我們都會變成理想中的樣子。」譚檸醉眼朦朧的看著他,笑成了一朵花。

  他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長髮,點點頭:「會的,小檸,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那天之後他們順理成章的住在了一起,家裡倒是提過你們的婚事,但沈安祖工作的繁忙和班裡高密度的訓練讓他們不得不將這件事擱置下來,等穩定些之後再考慮。

  那時警校里有個叫陸浦和的犯罪心理學研究顧問,聽說是犯罪心理研究院的教授,平時兼職在警校幫忙,分文不收。

  而且在他的幫助下警隊破獲過很多重大案件,其中最重要的一起就是1991年的「8·14」特大滅門慘案。

  譚檸曾經無數次聽導師提起這件案子,1991年的夏天,第二刑警大隊的隊長徐峰在剛剛破獲一起走私案之後慘死家中,他的妻子和剛滿一歲的小女兒也沒能倖免。導師帶人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滿屋的鮮血和摯友已經冰冷的屍體。

  正當導師悲痛欲絕的時候,衣櫃裡細碎的哭聲吸引了他,他奮力拉開衣櫃,發現徐峰三歲的大兒子徐擎宇在裡面已經哭的滿臉通紅。

  導師剛剛把這個孩子帶回家就接到了警隊的電話,徐峰的父母和岳父岳母被發現分別在家中遇害,而此時距離案發僅僅過去了三小時。

  兇手的作案手法非常縝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警方追查了近一年還是一無所獲。也就是在這時,當時第一刑警大隊的隊長請來了自己的好友陸浦和,在他的幫助下警方很快理清頭緒,抓到了「8·14」特大滅門慘案的兇手。

  從這之後陸浦和便成了警隊的犯罪心理學研究顧問,而那個倖免遇難的孩子養在了導師家中。

  譚檸也和陸浦和接觸過幾次,他為人和善,無論和誰說話都總是溫文爾雅的。也許是看譚檸年紀小,他待她的態度更像是一個父親,總會在必要的時候給她一些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