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配嗎?」

  燈光秀開始了。閱讀

  隨著看台上傳來的尖叫和歡呼,對岸的高樓大廈次第亮起來。幾千台無人機凌駕於江面半空,變幻成不同的形狀,場面蔚為壯觀。

  裴司延收回手的同時,寧姝侷促地轉開臉,說了聲謝謝,然後假裝認真地看向滿目燦爛的燈光。

  臉還是燙的。

  她瘋狂地給自己心理暗示,人家就是看她披頭散髮像個瘋婆子,才好心幫她扎頭髮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一片皮膚的溫度卻怎麼都降不下來。

  十點多,兩人才從江邊離開。

  寧姝擔心又被夏沐可八卦,讓裴司延把車子停在別墅區路口,自己走了一段回家。

  夏沐可果然蹲在茶几和沙發中間的地毯上看她男神的直播,聽見門響朝這邊睨了眼,目光一亮:「喲,換髮型了啊。」

  寧姝假裝淡定地摸了摸頭,遲疑道:「哦,隨便扎的。」

  「我是說你頭上那個絲巾。」夏沐可笑笑,「顏色挺好看,在哪兒買的?」

  「就,路邊隨便找了家店買的。」寧姝躲過她目光,不太自然地低著頭,「我忘了。」

  「你今天特別隨便啊姐。」夏沐可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你是不是去約會了?」

  寧姝一緊張,嗓子眼哽了哽。

  隨即覺得自己真莫名其妙。

  她緊張個什麼勁?她跟裴司延不過就是搭夥吃了頓炸雞,看了場表演,純得不能再純的關係。

  夏沐可驚恐地睜大眼睛:「你不會是跟溫渣男和好了吧?!」

  「沒有,是同事聚餐。」寧姝把頭上的方巾拆下來,十分鄭重地捏在手裡,心不在焉地說,「我先上去了,你少看會兒。」

  「知道啦。」沒揪到八卦的夏沐可失望地努了努嘴。

  回到房間,寧姝把方巾掛進衣櫃。片刻後又覺得不妥,這可是曲城最富有的男人口袋裡的方巾,金貴得很。

  於是她用掛燙機熨平上面的小褶皺,這才滿意地重新掛起來。

  洗了個澡就十二點了。寧姝躺在床上,照常放空一會兒準備睡覺,心卻怎麼都靜不下來。腦子裡不停上演著今天晚上在江邊,裴司延用方巾給她扎頭髮的畫面。他手指的溫度和力道,他近在咫尺的下頜和胸膛,還有滿鼻沁人的沉香味,像魔咒一樣驅散不掉。

  今晚,似乎有什麼東西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好像,不得不認真地將他看作一個很有魅力的異性。

  **

  今夜的Night酒吧格外熱鬧。一個富二代包場舉行的520單身party,不少男男女女都慕名而來。

  靳少上周和新女友分手了,帶著溫景澤一起來獵艷。

  舞池裡不少漂亮姑娘,跟隨音樂扭動著身體,酒吧里五彩的燈光漫射在她們身上,閃爍游弋。靳少無比享受地欣賞和比較,溫景澤卻是低著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酒。

  他只是今晚不想一個人待著,靳少叫他,他就來了。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多麼極品的女人送上門,他都沒興趣。

  「我找到今晚的獵物了。」靳少目光定在一個穿紅色長裙的纖瘦女孩身上,胳膊肘懟了懟溫景澤,朝他大聲喊,「我去了啊。」

  溫景澤極低地「嗯」了一聲,在嘈雜的環境裡幾乎聽不見。

  靳少也沒再多說,起身去勾搭女孩了。

  溫景澤漫不經心地看著他步入舞池,慢慢接近那個紅衣女孩,俊朗的笑容和寥寥數語就讓那女孩面容羞澀,舞步逐漸緩慢下來,幾乎要靠在他身上,抬手撩耳側的頭髮。

  溫景澤扯了扯唇,帶著點不自覺的嘲諷。

  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俯身大聲和他說話:「溫少,一個人?」

  溫景澤拎著酒杯抬眸,只淡淡地用眼皮子夾了一下對方。

  這人是個紈絝二世祖,比他更花,每天要跟三個不同女人上.床的那種。兩人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學,但從來不是一路人。

  當年,寧姝轉學過來時病還沒好,說話不利索。在學校帶頭嘲笑欺負她的,就是這個高啟。

  高啟見他不理人,非但沒滾蛋反而更來勁,坐到靳少原先的位置上,自顧自倒了杯酒:「溫少該不會是分手那勁兒還沒過吧?」

  溫景澤冷冷地瞥他:「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為你不值啊。」高啟裝模作樣嘆了一聲,「你看看你,從小護著那丫頭,結果都訂了婚了,她反手把你給甩了,叫所有人看你笑話。」

  溫景澤突然想到些什麼,面色陰沉,仰頭灌了一大口酒。

  一陣暈眩里聽見高啟添油加醋的聲音:「像我們這種人有幾個不在外面玩玩兒姑娘的?就她矯情,沒少跟你鬧吧?也就你能忍得了她,換我我早給她踢了。像她那種乖乖女,自己不解風情,還得把你框得死死的,沒勁。」

  溫景澤醉意熏然,臉色越發難看。

  「分了也好,何必為她那棵歪脖樹,放棄一整片森林?」高啟朝一側扯了扯唇,擠眉弄眼:「溫少,我那兒有幾個身材不錯的,保管比你前女友帶勁兒,要不要——」

  話音未落,溫景澤手裡的玻璃杯卯足了勁揮向他腦門。

  血瞬間流了下來。

  這邊動靜不小,正在舞池裡撩妹的靳少眼睛都看直了,連忙跑過來拉住他:「怎麼回事?」

  高啟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朝溫景澤大吼:「臥槽!姓溫的你有毛病啊?」

  「是你有毛病吧?阿姝招你惹你了你他媽從小就看不慣她?」溫景澤不知道哪來那麼大力氣,把靳少推開,腳步晃悠著上前。他拎住高啟的衣領,齜牙咧嘴,語氣兇狠,「我說了,她是我的人,我罩的,我他媽就算分手了你也給老子嘴巴放乾淨點!」

  靳少目光稍稍一凝,若有所思,上前把兩人隔開。

  剛要說什麼的時候,警察到了。

  **

  寧姝好不容易快要入睡,手機鈴聲將她從淺眠中硬生生拽了出來。

  她無比煩躁地拿過來一看,是個沒備註的八位號碼,卻隱約有點熟悉。

  接通後,對面的聲音也有點熟悉:「你好,你是溫景澤的家屬吧?」

  寧姝:「……」她瞬間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夏沐可進派出所那天給她打電話的警察。

  「你好?」對方見她沒聲音,又問了句,「是溫景澤的家屬嗎?」

  「不是家屬。」寧姝撓著頭髮坐起來,嗓音平靜地問,「什麼事?」

  「是這樣的。」對面的警察說,「他在酒吧跟人打架,把人打醫院去了,現在在我們派出所,需要家屬擔保,你看你方不方便現在過來一下?」

  寧姝下意識地要拒絕,又想了想,朝那邊「嗯」一聲:「知道了。」

  掛掉電話,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零點四十。

  不知道那個人睡了沒有。

  寧姝擔心萬一吵醒他,所以沒打電話,先試著發了條微信:【裴先生,您在嗎?】

  **

  派出所冷氣開得足,溫景澤坐在椅子裡抱緊雙臂,時不時往辦公室門口瞧一眼。

  過了一會兒,靳少出來了,扔給他一件西裝外套:「給了你前女友的號碼,叫她來給你擔保。」

  「叫她來幹嘛?」溫景澤懊惱地蹙了蹙眉。

  「余情未了,牽腸掛肚,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靳少挨著他坐下,咋了咋舌,「我雖然不是什麼專情的人,可也沒覺得這事兒丟臉,你要喜歡就追回來唄。」

  溫景澤沉默著低下頭。

  這會兒酒醒了大半,但他還記得之前酒意上頭乾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

  有時候沒過腦子的話,也恰是最讓人醍醐灌頂的。

  「我也不知道。」他嘆了嘆,雙手交握俯下身,「就是覺得自從和她分手之後,幹什麼都沒勁。」

  靳少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沒搭腔。

  「以前吧,她一直在我身邊轉,我總覺得悶得慌,膩得慌,想看看別的風景。可是現在她不在了,那些風景全都不好看了。」

  「現在醒悟還不算晚。」靳少輕笑了一聲,「加油吧,兄弟只能幫到這兒了。」

  為了給他們留出二人世界,靳少提前離開了。

  溫景澤一個人在大廳里等了很久,已經開始犯困,突然聽見派出所外傳來汽車引擎聲,整個人瞬間清醒。

  他無比激動和期待地望向門口,卻見黑色的車門徐徐打開,從車內走下來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噩夢。

  「……」

  裴司延只淡淡睨了他一眼,就去找警察交涉,簽字,溫景澤全過程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控制著頻率。直到裴司延和警察握了握手,事情解決,轉身走到他面前,溫景澤心跳和呼吸都快停止了。

  裴司延身上有一種魔力。

  只要他想讓你懼怕,你就會覺得面前這個斯文俊雅的男人是個惡魔,把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和臣服都奉獻給他。

  「……寧姝呢?」溫景澤張了張口,剛出聲就後悔了。

  他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變化,和裴司延比以往更加銳利的目光。

  「半夜在酒吧跟人打架,叫她親自來派出所接你,這就是你所謂的還在乎她?」男人嗓音冷得像穿過冰窖的風。

  溫景澤不自覺瑟縮了下,顫抖著嘴唇試圖解釋:「我打架是因為——」

  「你想說,你打架是因為她。」裴司延眯了眯眸,面容覆了一層薄霜,冰冷中夾著嘲諷的語氣,「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