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6)

  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閱讀

  同為男人,謝綸的那點兒小心思,寧星河看得明明白白。於是他一直站在謝綸和裴依依中間,隔出一條楚河漢界。

  他也十分稱職地當著導遊和司機,副駕駛坐著裴依依,把謝綸一個人扔在後面的貴賓專座。

  結果整一個晚上,幾乎都是寧星河一個人在說話。

  第二天,裴司延和謝明孚約了一起打高爾夫,裴依依不感興趣,說什麼也不去了。她找了家美容院做全身spa。晚上沒事在街上晃悠,晃著晃著居然到了曲城一中。

  正月里,畢業班的學生們已經開始上學,教學樓只有其中兩層是亮的。門衛大叔正在門口掃地,她本來想上去問問能不能進去,還是作罷。

  學校是封閉式管理,自家學生進出都很難,不會讓他們這些社會人隨便進去的。

  正打算轉身離開,突然接連響起幾道籃球砸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她循聲望過去,只見一個穿著藍色球衣的高個子男生朝她走過來。

  光線昏暗,她起初沒看清臉,直到他站到門崗亭邊的燈下,她才認出那張充滿朝氣的英俊臉龐。

  謝綸朝她勾了勾手,她便過去了,然後十分自然地問:「你過來打球啊?」

  「嗯。」謝綸勾著唇角,眼眸里都是星子,「姐姐想進去?」

  「能進去嗎?」裴依依有點懷疑地望著他,「大叔會檢查學生證的吧?」

  謝綸沒多解釋,猝不及防地牽住她手。

  忽然被一片乾燥溫暖的掌心包裹住,男孩灼熱的手溫讓她瞬間愣了,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他牽著走到崗亭窗戶前:「叔,我能帶我女朋友進去嗎?」

  門衛大叔居然沒有阻攔。

  裴依依被他牽著往前走了一會兒,才猛地把手縮回來:「……大叔認識你嗎?」

  「嗯。」謝綸一隻手夾著籃球,一隻手放在褲兜里,「像我們這種調皮學生,每年他都能記得幾個。我長得帥,所以他印象比較深。」

  裴依依忍不住笑了。

  一直走到體育館門口,謝綸問:「要不要進去看我打球?」

  「我就不去了吧。」這種邀請有點曖昧,裴依依下意識地搖頭拒絕,「我在校園裡隨便逛逛就好。」

  「哦。」謝綸也不強求,依舊沖她笑得陽光燦爛,「那一會兒出去的時候別說咱倆吵架了,要面子的。」

  「……」

  忽然有點臉熱,她倉促道了個別,轉身就走。

  裴依依十多年前來過一次,是她決定去帝都學舞蹈之前,後來她雖然實現了夢想,但曲城一中算是她這輩子的一件憾事。經常在初中同學群里看見大家聊起一中,自己就像一個局外人。

  這裡很多地方還是原來的模樣。

  小花園被一條長廊橫貫東西,長廊盡頭的水池上漂著小小的角亭,亭子斑駁掉色,獨有一番歲月悠長的韻味。

  但十年過去,還是有不少變化的。教學樓和辦公樓都重新粉刷了顏色,西邊多了一棟實驗樓。謝綸進去打球的體育館,也是後來掀翻了重建的。

  裴依依在站在角亭里看小池子邊上不斷變色的燈光,看得入神,沒留意外面下起雨來。直到雨滴大得擊破池中平靜的水面,她抬眸一看,才發現整個世界都已經被蒙在雨幕里。

  她出門沒看天氣預報,最近也都是晴天,萬萬沒想到會下雨。朝四周望了望,除了朦朧的雨幕,一個人也沒有。

  雨勢來得猛,並且還夾著凜冽寒風,角亭和長廊能坐的地方都被雨水濺濕了。裴依依站在中間沒多久,靴子上都被濺了雨水。

  曲城冬天不如帝都冷,她回家沒帶羽絨服,只穿了件毛呢大衣,圍巾帽子什麼也沒有,這會兒冷風一股一股地往脖子裡鑽,她不禁用手臂環住胸口,脖子往下縮了縮,企圖擋住一些寒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腳步聲靠近,在長廊里盪起急促的回音。裴依依驚詫回頭,只見有人撐著一把大大的黑色雨傘站在她面前,渾身幾乎濕透。

  他臉上的笑容恣意而真誠,無端的充滿感染力,裴依依控制不住微亂的心跳,不動聲色地攥緊手指。

  謝綸跑得氣喘吁吁,眸底卻光澤耀眼:「你果然在這兒。」

  球賽還沒打完,她跟著他去了體育館。

  裡面開著空調,溫度不冷不熱,很舒適。謝綸渾身濕透地回來,身邊還跟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姐姐,不少人擠眉弄眼,沖他吹口哨。

  裴依依竭力讓自己忽略那些目光,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你都濕成這樣了,還打麼?要不還是回去……」

  「姐姐。」他低沉而專注地打斷。

  裴依依愣了下:「啊?」

  謝綸勾起唇,手伸進褲兜里拿出手機和車鑰匙,遞給她:「暫時幫我保管一下。」

  如此私密的東西,裴依依下意識想要拒絕,但遲疑間,東西已經被他塞到手心,手背碰到男孩灼熱的指腹。

  他嗓音里夾著揶揄:「輸了送你。」

  東西沉甸甸的,裴依依不由自主地握緊手指。

  「要是贏了……」他垂眼睨著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裴依依心底不禁咯噔一跳,剛躲閃開目光,就聽見男孩曖昧不清的後半句:「我隨你處置。」

  說完不等她作出反應,就轉身上了球場。

  在眾目睽睽之下,謝綸脫掉濕透的球服上衣,露出健碩完美的身材。肌肉緊緻卻不誇張,透著恰到好處的力量感。在場的女孩子們都忍不住放聲尖叫,裴依依卻只聽見自己胸口不停震動的聲音,她甚至不敢張開嘴,唯恐心臟不受控制地蹦出來。

  手裡東西都被沁上一層薄汗,她趕緊從包里找出紙巾擦了擦,像是要銷毀某種令人羞恥的證據。

  她居然,對一個小她四歲的男孩子,產生這種不可名狀的詭異感覺。

  這個世界真的太瘋狂了。

  令人害怕。

  球場上激情澎湃,球場外歡呼不止,裴依依每次一抬眸幾乎都能看見謝綸意氣風發的投籃,他身高優越,無論是扣籃的姿勢和準頭都讓人忍不住為之驚嘆。更遑論他那看一眼就讓人臉紅的身材。

  裴依依從來沒想過,二十六歲的她居然還會因為一場籃球賽,像初中時看暗戀的學長打球那樣,心跳不止。

  最後她甚至不敢再看,找了個位置坐下刷微博,卻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耳朵還在不由自主地搜尋著和他有關的聲音。

  包括那些女孩子們的尖叫。

  籃球賽贏了,隊友邀請去吃夜宵,謝綸果斷拒絕。

  他拿著濕透的球衣走到裴依依面前,因為劇烈運動,氣息微喘,手放在膝蓋上傾身對她說:「姐姐,手機。」

  視野之內是男孩汗涔涔的身體,一抬頭就對上他健美的腹肌,裴依依假裝淡定地挪開目光,把手機和車鑰匙都舉起來。

  謝綸笑了笑,只拿過手機:「我去沖個澡,很快,等我。」

  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他指尖碰到她的手,熟悉的觸感讓裴依依愣了愣,剛想說的話還沒說,人已經跑進更衣室。

  外面雨早就停了,她本來想先走的,這會兒還拿著他的車鑰匙,不得不等了。

  謝綸洗澡的速度的確很快,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身乾爽的衣服。到底是年輕男孩子,熱血沸騰,正月里只穿一套單薄的V領長袖和休閒褲,還露著一截雪白纖細的腳踝,也能在寒風呼嘯的體育館大門口站得挺拔如松。

  裴依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呢大衣,覺得和他就像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他出來的前一秒她還在想,明天要不要找媽媽借一件羽絨服穿。

  謝綸的摩托車停在校外。

  裴依依看著他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拿出條黑色針織圍巾,忍不住在心裡笑起來。

  在怎麼熱血沸騰,到底還是血肉之軀,會怕冷的。

  然而下一秒,謝綸手裡展開的圍巾落在她脖子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讓她一瞬間神思恍惚。

  「姐姐淋了雨,別著涼了。」他把圍巾繞了一圈,在她面前打了個結,興許是沒做過這種事,手有點笨,結打得很醜,但好在是把她的脖子保護得密不透風。

  「……我不用,你穿這麼點,還是你戴吧。」裴依依抬手要解開。

  謝綸握住她手腕,沒讓她繼續:「我是男生,不怕冷。」

  男孩眼底璀璨如星,又像是有火焰在燒。

  裴依依不禁眼皮一顫,咬了咬唇:「快走吧。」

  謝綸笑了笑:「姐姐想坐前面還是後面?」

  裴依依:「……」

  謝綸:「上次是坐前面的。」

  那晚她徹底斷了片,什麼都不記得,腦子裡想像著他描述的畫面,仿佛人在他懷裡的觸感都在腦海里清晰起來,連耳朵都禁不住發燙。

  裴依依假裝沒聽出他話里的曖昧,語氣無比正經地說:「我坐後面。」

  謝綸把安全帽拿過來,給她認真戴上的時候,唇角上揚的角度邪肆又燦爛:「我車技有點兒好,姐姐害怕的話,記得抱緊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