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4)

  因為宿醉,裴依依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好不容易艱難地睜開眼睛,才發現眼前的環境完全陌生。閱讀

  喝醉前僅剩的記憶排山倒海般湧上來,她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白色睡袍,忍不住尖叫一聲。

  這一聲,差點把她自己都震聾了,很快臥室門被打開,一個穿著同樣花色睡袍的男人從門口走進來。個子很高,肩背挺拔,她一抬眸,猝不及防地跌進一雙盈著星星的桃花眼。

  他看上去十特別年輕,像個大學生,明眸粲然,氣質乾淨,彎著唇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姐姐醒了?我剛叫的早餐,一會兒就到。」

  這聲音有點熟悉。

  裴依依想起昨天酒吧里唱歌的男生,漸漸和面前這張臉對上。

  她喉嚨哽了哽,問:「昨天晚上,我們……」

  「昨天晚上姐姐喝醉了,我不知道你住哪兒,就在酒店開了個房間。」謝綸解釋著,摸了摸後腦勺,「你別誤會,衣服是女服務員幫忙換的,我昨晚在外邊兒睡,因為怕你半夜難受要吐……」

  裴依依腦子裡咯噔一下,急忙問:「我昨晚吐了嗎?」

  不會吧不會吧?

  她八百年不喝一回酒,一喝就醉,還在這麼奶萌可愛又帥氣的弟弟面前吐了?

  要不要這麼社死啊?

  「沒有。」謝綸勾起唇,十分溫柔地望著她,「姐姐喝醉了很乖,也很漂亮。」

  興許是男孩的目光太單純,笑容太燦爛,她被他如此直接地看著,心跳居然漏了一拍。

  謝綸沒有在臥室多停留,裴依依起床洗漱完沒找到她的衣服,只好出去問:「那個……我昨天穿的衣服在哪兒啊?」

  謝綸笑著從陽台走進來:「服務員昨晚拿去洗了,應該一會兒也會送過來。」

  「哦。」裴依依有點不好意思,「謝謝。」

  「不客氣。」他個子應該有一米八幾,站到她面前,完完全全的居高臨下,「不過以後姐姐可別再喝酒了,昨晚要不是我剛好碰見,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這男生雖然年齡小,裴依依卻莫名感覺到一絲壓迫,也許是因為身高,也許是別的什麼,讓她不禁從善如流:「……好的。」

  謝綸還是用那副乾淨而真誠的表情望著她,裴依依有點招架不住,幸好這時門鈴響了,她如獲大赦:「應該是早餐,我去拿。」

  謝綸笑了笑,也不和她爭:「好。」

  兩人一起吃了個早餐,裴依依昨天的衣服也被服務員送來了,在酒店門口道別後她才想起來,自己居然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過也不重要了。

  後來那家酒吧她也沒再去過。

  **

  今年團里的節目要上央視春晚,裴依依是領舞。除夕那天還沒到場館,她微信列表都快爆了。

  一些好多年沒聯繫過的親戚朋友看了春晚節目單,都特地發消息來祝她新年快樂。

  她拉在一起回了個群發。

  身後的小姑娘們還在溫習動作,互相交頭接耳的,她想睡會兒也睡不著,於是打開朋友圈隨便刷刷。

  今天的朋友圈年味十足,看得人心情很溫暖。

  爸爸媽媽一如既往,過個年都要秀恩愛,裴依依扯了扯唇,給他們的合照點了個贊。

  過了一會兒,朋友圈那欄出現一個紅色角標,她點進去一看,是寧星河也給爸媽點了贊。

  聽說他今年也沒回去,人還在墨爾本。

  裴依依下意識地打開他的微信資料,一隻袋鼠頭像,地址選的一個從沒聽過的外國地名,是現在年輕人慣用的非主流手法。

  她不禁彎了彎唇,點進兩人空白的聊天面板,手指在輸入框上方停留片刻,最終還是退了出來,什麼也沒說。

  然後給他的微信步數點了個贊。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兩個人特有的交流方式,她知道很彆扭,可心裡就像是硌著什麼東西,她能感覺到寧星河也是。他不走出來,她便也邁不出去。

  裴依依很要面子,如果主動的行為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她一定不會主動。

  談戀愛是這樣,對弟弟也是這樣。

  **

  表演順利結束,從場館出來的時候已經一點多了,團里有大巴車送她們回去。

  裴依依剛要上車,突然有人從馬路那頭跑過來,手裡抱著一捧玫瑰花。

  同事們都開始起鬨,只有裴依依皺緊眉頭,滿臉嫌惡:「你來做什麼?」

  陸時鳴抓住她的手:「依依,我來陪你過年。」

  「你放開。」裴依依甩了甩,沒甩掉,眸子裡蘊了火,「不放開我報警了?」

  陸時鳴眼眶通紅:「別這樣依依,我們七年的感情,你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陸時鳴,你配跟我提七年的感情嗎?」裴依依面若冰霜,「我現在只後悔在你身上浪費了七年。」

  陸時鳴依舊死死拽著她。

  裴依依煩得不行,正打算讓同事去叫保安,突然從身後探過來一隻手,捏住陸時鳴的手腕,讓他頃刻間痛得撒開。

  伴隨著陸時鳴痛苦的呻.吟,她聽見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叫你放開,耳朵聾了?」

  裴依依不可置信地轉過頭,視線落在一件白襯衫的口袋上,還依稀能瞧見裡面的胸肌輪廓。她緩緩往上看,仰著脖子,才終於看清那張闊別已久的臉。

  比起上次見到的模樣,男孩臉頰又清瘦了些,眼下還有一層淡淡的青色,似乎因為有點疲憊,整個人顯得煩躁易怒。

  此刻這種煩躁正好宣洩在陸時鳴身上。

  寧星河是練過的,陸時鳴被他捏了一下手腕,疼得好久才緩過來,衝著他齜牙咧嘴:「你是個什麼東西?哪兒冒出來的?」

  「會說話嗎?不會說給你嘴撕了?」寧星河上前一步,挺拔的身軀將裴依依擋得嚴嚴實實,嗓音里仿佛夾著冰。

  「你是她新交的男朋友?畢業了嗎?斷奶了嗎?」陸時鳴呸了一聲,「裴依依你可真厲害,我以為你甩了我能找個多好的,合著是去學校里挑的小白臉?你都多大年紀了還老牛吃嫩草,害不害臊?你他媽能吃得下口——」

  他話沒說完,又忍不住一聲痛呼。

  寧星河一拳頭揮在他臉頰,嘴角頓時滲出血來。

  陸時鳴火氣也不小,惡狠狠瞪著他,用拇指指腹擦了擦嘴,咬牙切齒地撲上來。

  兩個人扭作一團,邊打邊罵。

  寧星河雖然練過,可對上瘋狗一樣毫無章法的陸時鳴,還是不可避免中了幾次招。

  直到同事叫來的保安把他們拉扯開。

  裴依依心急火燎地跑過去,看見寧星河泛青的嘴角,眼眶一瞬間紅了:「你怎麼樣啊?疼不疼?」

  「我沒事兒姐,不疼。」寧星河沖她彎起唇笑,卻不小心扯到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裴依依心臟一揪一揪的疼,一邊把他拽上車,一邊焦急地對司機道:「劉叔把藥箱給我。」

  舞蹈團出門表演也是要帶藥箱的,怕免不了磕磕碰碰,但其實很少用到,裴依依這會兒居然慶幸起來。

  團里的姐妹們都對車上除了司機大叔唯一的男性投來好奇和驚艷的目光,裴依依卻毫無察覺,認真仔細地給寧星河抹藥。

  「還有沒有哪裡受傷啊?」裴依依把用過的棉簽扔掉,滿臉擔憂地問。

  「有。」寧星河煞有介事地說,「我胸口被他錘了好幾下,有點兒疼,姐你給我揉揉?」

  「……」裴依依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收起藥箱。

  她去前面放藥箱的時候,終於被同事們圍起來詢問。

  「依依,這就是你弟弟啊?」

  「臥槽你真的有這麼帥的弟弟!怎麼不早介紹給我們認識?」

  「我要是早認識他,我就不要我現在的男朋友了。」

  「依依姐,你弟弟還是單身嗎?」

  ……

  這些姑娘們比居委會大媽還八卦,裴依依解釋得累了,索性一句話殲滅:「你們放棄吧,我弟未成年。」

  「……」

  回到最後一排的座位,寧星河湊近她小聲說:「姐,我今年二十一歲了。」

  裴依依涼颼颼瞥他一眼。

  寧星河一本正經地說:「雖然我知道你很多年沒關心過我,也不至於這麼直接地傷害我吧?」

  「誰說我沒關心過你了?」裴依依翻了個白眼,「我是怕你被她們生吞活剝了,回去爸媽饒不了我。」說著她懟了懟他胳膊,「你不是在墨爾本嗎?怎麼突然來的帝都?」

  「那邊事情結束啦,想著還是回家過個年。」寧星河說,「反正要在帝都轉機,就順便接一下你。」

  裴依依挑了下眉:「順便?」

  「是啊。」寧星河點點頭,「難不成你我是為了你特地選帝都的航班?」

  裴依依笑了一下:「難道不是上海更近嗎?」

  寧星河哽了哽:「這趟時間好。」

  「哦。」裴依依不再調侃他。

  寧星河本來是想接裴依依第二天一起回家的,可如今自己破了相,回家免不了讓媽媽擔心,於是裴依依左思右想,給家裡去了個電話,說帶他在帝都玩幾天,到元宵節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