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我浪費了你三年。」……

  有高中同學組織聚會,為了慶祝班長大人即將結婚,為他舉辦的單身夜。閱讀寧姝本來不打算去,但當時的同桌兼好友秦雪不遠萬里從西藏過來,她便答應了。

  只是她沒想到,溫景澤居然也會來。

  這些年他幾乎不參加高中同學會。

  寧姝也很少參加。半個月以前她連班級群都沒進。

  如果不是秦雪援藏好幾年都沒回來過,她是斷然不會來的。

  秦雪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們兩人分手的事。

  以至於溫景澤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起鬨,只有秦雪煩躁不已地瞪了門口男人一眼,沒好氣地說:「趕緊上桌吧都快餓死了,一群人等你一個,真有臉。」

  溫景澤一身西裝革履,人比平時看上去謙和許多:「抱歉,有事耽擱來晚了。」

  「聽說澤哥最近給你爸拿了兩個大單子?」有同學笑著道,「可以啊,成家立業兩不誤,澤哥再也不是當年的澤哥了。還是我們姝姝會調.教。」

  有少數幾個知道兩人分手的,都不約而同地咳嗽起來。

  秦雪直接白了那人一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說完便拉著寧姝上飯桌。

  「澤哥,坐你老婆旁邊啊。」還有人在起鬨,「你坐那麼遠幹嘛?剛過完七夕還牛郎織女呢?」

  「就坐這兒吧。」溫景澤沒有挪位的打算,「一會兒要喝酒。」

  「哎喲喂,這體貼勁兒。」

  秦雪懟了懟她胳膊,小聲道:「你不打算公布一下你倆分手的事兒?好多人都不知道呢。」

  寧姝扯了扯唇:「今天是班長的主場,我現在說這種事兒,不是砸人場子?」

  「也是,弄得大家尷尬。」秦雪嘆了一聲,「吃飯吧吃飯吧,不管他。」

  寧姝專心著吃飯,和旁邊的同學聊天,完全沒往溫景澤那兒看過一眼。

  可還是有人不長眼,非要給她找不痛快。

  「溫景澤,我上周在上海遇到安寧啦。」這是當初就總看寧姝不順眼的一個女同學,叫何筱盈。

  有傳言她喜歡過溫景澤,但只是傳言,沒有證據。

  溫景澤喝了不少酒,又和兄弟們聊了半天,嗓子有點沙沙的:「哪個安寧?」

  「就你高二的時候追過的那個高一實驗班的小姑娘啊,蘇安寧。」何筱盈笑道,「那時候搞得人盡皆知的,怎麼,這就忘得一乾二淨啦?」

  「哦。」溫景澤面色如常地點了下頭,「有點印象。」

  何筱盈笑了笑:「你高中時候喜歡過的姑娘,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吧?這是怎麼就突然想開了,要跟我們寧姝在一起呢?」

  「以前不懂事。」一直刻意迴避的溫景澤,目光終於落在最遠處的那個女人身上,聲音壓得十分低沉,一字一頓,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心盲,眼瞎,混蛋。」

  秦雪拍了拍寧姝的手背,小聲嘀咕:「還挺有自知之明。」

  寧姝垂著眸笑了一下,能感覺到溫景澤注視著她的視線,卻恍若未覺,自顧自喝著湯。

  直到她端起碗來的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她左手中指上的鑽戒。

  何筱盈最先吸了口氣,驚呼道:「澤哥,這麼大手筆啊?」

  溫景澤目光黯了黯,手指捏緊杯子,微微發抖。

  寧姝本來不想讓自己的私事搶了今天班長的風頭,但何筱盈挑釁在先,也沒給班長面子,到現在還生出這種誤會,她不得不說清楚了。

  於是表情淡定地站了起來。

  「有件事情大家可能還不知道,我和溫景澤已經分手了。」她沖大家笑了笑,揚起手上的戒指,「我現在有男朋友,溫景澤也是自由人,就不要開我們的玩笑了吧,這不合適。」

  此言一出,飯桌旁一片譁然。

  寧姝端起杯子:「今天我們是為了班長的喜事兒聚在這裡,就不要關心別的事情了,來,大家一起敬班長一杯。」

  她主動把這段揭過,同學們也都識趣地站起來,舉杯祝賀起班長。

  男生們喝了點酒興致都高,幾句吉祥話就把氣氛重新調動起來,仿佛剛剛的插曲沒發生過。

  只有溫景澤默默地仰頭喝光杯子裡的酒,始終面色沉悶。

  飯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喝著酒聊著近況,寧姝也在跟女生們聊最近流行的電視劇,突然手機鈴聲響了。

  她拿起來一看,是裴司延,於是沖她們笑了笑:「男朋友電話。」

  「哎呀,去吧去吧。」

  「酸死了。」

  姑娘們擠眉弄眼,全是羨慕。

  寧姝起身離座,出了包間,找到一個陽台接電話。

  「餵?」

  「在幹嘛呢?這麼久才接?」裴司延那邊有車喇叭和音樂的聲音,應該是在街上。

  「今天有同學聚會,剛吃飯呢。」寧姝嬌聲道,「我可是拋棄她們出來接你電話的。」

  男人輕笑一聲:「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寧姝嗤他:「不要臉。」

  那邊呼吸頓了頓,又問:「溫景澤在嗎?」

  「在。」寧姝十分平淡地回答。

  「他有沒有糾纏你?」

  「沒有,你就放心吧。」寧姝笑嘻嘻地說,「我高中同桌,最好的朋友也來啦,特別開心。你知道嗎,當初……」

  她興致勃勃地講著高中時候和秦雪一起的趣事,完全沒發現身後幾米外靜靜站著的,眼眶微紅的男人。

  溫景澤聽著她對那個男人講述那些開心的過往,聽著她對他的毫無保留,還有那些從未對自己流露過的依賴和嬌嗔,全都給了另一個男人。突然間,仿佛胸口裡有什麼東西,被徹底地抽乾淨。

  酒意盡散,只有無所適從的空蕩和空虛。

  寧姝掛了電話,準備回去的時候,才發現溫景澤站在陽台口,靠著走廊望著她。

  她禮節性地沖他點了點頭,正要錯身而過,溫景澤叫住她:「寧姝。」

  他叫著她的全名,語氣聽上去很平和。

  寧姝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

  溫景澤無比認真地問:「是不是我再做任何事,都沒有用了?」

  「嗯。」寧姝垂下眸,想起那人神色都溫柔了些,「我愛他,真心的,我跟你的事已經完全過去了。」

  「那你愛過我嗎?」溫景澤看著她。

  寧姝稍微一愣。

  溫景澤說完,又自嘲地扯了扯唇:「算了,當我沒問。」

  寧姝也不打算回答他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回去吧,一會兒還要去KTV,別讓大家等。」

  「阿姝。」他低著頭,手緊緊攥著酒杯,嗓音里夾著濕意,「對不起。」

  在寧姝不解的目光中,他頭埋得很低,但還是能看見那雙憋得通紅的眼。

  「是我浪費了你三年。」

  寧姝眼皮一顫,「你別這麼說。」

  溫景澤緩緩轉動著手裡的兩個杯子,一片死氣沉沉:「我以前覺得自己能給你夠多了,給你錢,給你少奶奶的身份,將來整個溫家的女主人。可是剛才我突然發現,我好像從來沒給過你幸福。」

  「我現在好像學會了。」他想起她剛剛在電話里的那種開心,那種笑聲,不禁彎了彎唇,「可是也晚了。」

  「幸好。」溫景澤吸了吸氣,臉上終於有一分釋然,「我沒浪費你一輩子。」

  寧姝望著他,輕輕一嘆:「阿澤,你以後也會好起來的。」

  「你說我如果早一點懂,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他似乎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又緊接著搖頭,「算了,全都是廢話。」

  寧姝笑了笑,接過他手裡的杯子,「沒下藥吧?」

  溫景澤輕嗤一聲:「你認識我快二十年了,我是那種人嗎?」

  寧姝拿著酒杯,目光微頓。

  是啊,快二十年了。

  除了是一對失敗的戀人,他們還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共享過彼此最傷痛的記憶。當她還活在灰暗裡,獨自抵擋著這個世界的惡意的時候,是當初那個男孩給了她第一縷光。

  一轉眼就快二十年了。

  心智成熟起來的溫景澤,看著也沒那麼討厭。

  寧姝笑了一聲:「你當然不是。」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溫景澤笑了笑,「我爸已經回國,我打算去接管他美洲的業務,以後可能,會一直在那邊。」

  「你不會是去療情傷吧?」寧姝開了句玩笑。看見男人驟然蹙起的眉,彎了彎唇,「聽說那邊的姑娘不錯。」

  溫景澤眼神黯淡,有點強顏歡笑:「是啊,皮膚白,身材好。」

  「那你也不虧。」

  「這杯酒就當你送送我吧。」溫景澤垂眸盯著杯子裡的酒液,和她一碰,「以後——」

  說著他頓了頓,目光一沉,仰起頭一飲而盡。

  寧姝最後也沒聽全這句話。

  **

  從KTV出來的時候,寧姝叫的車還沒到,先接到夏沐可電話。

  「姐,都幾點啦,你怎麼還不回來?」

  「我今天同學聚會,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我知道呀,可是這都快十二點了,我擔心你嘛。」夏沐可道,「大哥晚上回來啦,媽媽說明天我們一家人出去玩玩,可是還沒想好去哪兒,大哥說等你明天一起商量。」

  寧姝突然捏緊了手機,腦子裡嗡嗡響了一陣,語氣儘量壓得平靜:「大哥回來了?」

  「是呀,本來要再過幾天的,不過他那邊提前安排好,就直接買機票回來了,說一定要趕上過中秋。」夏沐可嘆了嘆,「大哥都好久沒回家過中秋了。」

  「哦。」寧姝在裙擺上擦了擦手心,「我這邊還沒結束,你先睡吧,明天再說。」

  掛了電話,秦雪激動地跑過來叫她:「阿姝,你今晚還回去嗎?要不跟我去酒店一起睡?」

  寧姝笑著點點頭:「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