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把她還給我好不好?……

  寧姝剛一進門,看見沙發背後露出的那顆腦袋,換了鞋風風火火地跺過去:「夏沐可,你最好給我個解釋。閱讀」

  「啥?」夏沐可手裡拿著塊西瓜轉過來。

  「是你跟我說你爸找裴司延打架的是吧?是不是你?」寧姝毫不留情地質問這個害她當眾社死的罪魁禍首,「別人說話你用腳聽的嗎?你腦袋是在洗衣機里滾過沒甩干呢吧你?」

  夏沐可被她連著戳了好幾下額頭,一臉我是誰我在哪我該幹什麼的懵逼,張了張口,還沒說話,走廊里傳來霍迎春一聲輕嗤:「她腦袋哪是在洗衣機里滾過啊,她是遊戲中毒太深,洗衣機加消毒液都洗不乾淨。」

  薑還是老的辣,寧姝忍不住噗嗤。

  夏沐可不樂意了,正襟危坐朝老媽嚷嚷:「母上大人,我做錯事歸做錯事,您人身攻擊就過分了吧?別幹嘛都是遊戲的鍋呀。考試考差了賴我打遊戲,考得好讓我以後少打遊戲能考更好,眼睛長個麥粒腫怪我遊戲打多了,人醫生說是您給我吃的羊肉上火,感冒發燒拉肚子也能是打遊戲打的。媽媽,您未免也太看得起王者榮耀了吧?」

  「別跟我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啊,說今天呢。」霍迎春轉頭看向寧姝,「你以為她怎麼聽錯的?邊打遊戲邊聽我和你夏叔說話,是我提醒你夏叔冷靜點兒,千萬別跟人吵架,這丫頭轉頭跟你說他爸要和人打架。」

  「那我不是太著急了嗎!」這件事沒得洗,夏沐可聲音弱下來,「我還不是關心則亂,為我姐的愛情保駕護航……」

  「你就別操心你姐了,她比你省心的多。」霍迎春哼了一聲,「就你這一天天的宅家打遊戲,以後能有對象嗎?你玩遊戲能交到男朋友?」

  「我怎麼不能?我現在就——」夏沐可激動地脫口而出,說到一半突然捂住嘴巴。面對老媽和老姐疑問的目光,強自鎮定地眨了眨眼,「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先上樓去了啊。」

  說完拔腿溜得飛快,把樓梯踩得咚咚響。

  霍迎春望著小女兒消失的方向嘆了口氣:「一天天鬼子進村似的,沒個女孩兒樣,頭疼。」

  **

  裴司延今晚的確喝多了酒,當踏進酒吧那一刻,再聞到空氣里飄著的各種味道混雜的酒精分子,眉心擰成了一座山。

  他沿著走廊找到盡頭那間包房,只稍頓了頓,便推開門。

  迎面撲來的又一室酒味,不過是乾乾淨淨的純麥威士忌。

  他關上門,癱在沙發上的男人同時抬頭看過來,噙著濃濃的醉腔輕嗤了聲:「那幫小子又他媽叫你來,能不能他媽的有點出息?」

  桌上桌下丟了好幾個空酒瓶子,溫景澤手裡還拎著半瓶。65年的麥卡倫萊儷,全球限量400多瓶,他就跟燒烤攤上的青島啤酒一樣仰頭灌。

  「你多有出息?」裴司延站到他前方,冷冷開口,「公司不去,家也不回,一天天在這兒喝酒。你是想讓你父親回來看看,他引以為傲的兒子是如何一蹶不振,醉生夢死的嗎?」

  「不然呢?」溫景澤仰天大笑一聲,抬手指著裴司延,「讓他回來看看,他最最最信任的好兄弟,是如何搶走他兒子的未婚妻的?」

  裴司延放在身側的手指攥了攥,眉心緊擰。

  「不如你猜猜。」溫景澤呵呵笑著,「我爸他會是什麼表情?」

  裴司延看著他,一字一頓:「我相信你爸分得清是非曲直。」

  溫景澤嗤笑了聲,轉開頭,抱著酒瓶咯咯抽起來,不知道是笑還是哭。手背上濕淋淋的,也不知道是酒還是眼淚。

  裴司延走到沙發旁邊,隔他半米坐下,雙手交握,視線微垂。

  「我自認沒有半點對不住你。」他緩慢低沉地開口,「阿澤,你就是個不懂愛的小孩,把全世界最好的糖果放在你手裡,你都不知道珍惜。也許你現在懂了,但感情這件事畢竟不像一顆糖那麼簡單,你隨時想要,它就永遠在那裡等著,被你撿回來。」

  溫景澤半個身子躺在沙發上,臉悶在抱枕里,發出壓抑的嗚嗚聲。

  裴司延拿過來一個酒杯,往裡緩緩倒酒的時候,他才悶著嗓子開口:「我媽跟人跑的時候,我才五歲,她走之前那天還跟我說,等我過生日,她要親手給我做個大蛋糕。後來我五歲生日那天,沒有蛋糕,也沒有我媽,只有我爸喝得醉醺醺的回來,一覺睡到大天亮。」

  「從那時候起,我就覺得女人都是騙子。」

  裴司延手頓了頓,放下酒瓶。

  「直到我們班轉來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小丫頭。」溫景澤吸了吸鼻子,滿臉都是濕的,「她吧,跟我一樣可憐,五歲就沒了爸爸,可是她比我慘,她媽悲傷過度,一蹶不振,好長時間沒人管她,差點一場高燒要了她的命。後來運氣好,命是被人救回來了,可是沒辦法開口說話。當年差點被送到特殊學校,是阿姨費了好大心思才讓她重新開口,就是結結巴巴的,一開始來班裡,所有人都欺負她。」

  裴司延一邊默不作聲地聽著他說,一邊喝了口杯子裡的酒,眸色幽深,在昏暗的包間裡看不清表情。

  「是我護了她十幾年。」溫景澤仰頭灌了一大口,因為克制著哽意而猛烈咳嗽起來,過了好一陣才緩解。

  「我承認我混蛋,一開始我看著那些女人為了錢在我面前搖尾乞憐,就像我媽,當初為了錢拋夫棄子,跟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去了美國。我信不過她們,更不會愛她們,可又喜歡看她們為我著迷的那副嘴臉。」

  「可是慢慢的,這個世界太過眼花繚亂,我也就忘了最初自己是要什麼了。那些女人就好像路過的港口,風景漂亮就停一停,我以為我始終記得終點在哪裡。」

  「後悔嗎?」裴司延端著酒杯,第一次轉過頭看他。

  溫景澤目光一顫,整個身體也跟著僵住。

  裴司延不再繼續說,轉回去一聲不吭地喝酒。

  包廂里靜得只有兩個男人的呼吸聲,和酒液在瓶子和杯子裡流動撞擊的聲音。

  直到溫景澤垂著頭抽噎起來。

  「裴叔,你把她還給我好不好?」他濕漉漉的嗓音悶在膝蓋里,「你還可以有別的女人,但我不能再沒有她了。」

  「你怎麼知道,我還可以有別的女人?」裴司延嘲諷地扯了扯唇,「謝謝你曾經保護過她,但在你沒想好如何對這段感情負責的時候就貿然將她牽扯進來開始,就註定你帶給她的只能是傷害。」

  「而我和你不一樣。」他看向溫景澤,目光灼烈如星火,「你們已經結束了,但我會對她負責到底。」

  說完,他仰頭喝光最後一口酒,將杯子重重地擱在桌面上,起身往門口走去。

  門開的那一瞬,溫景澤叫住他:「裴先生。」

  裴司延停住腳步,站在門外的光里,聽見溫景澤堅決冷靜的聲音:「過去我什麼都聽你的,我敬重你,仰慕你,我能有今天全都要感謝你。但唯獨她,我不能讓。」

  「那就走著瞧。」

  從酒吧出去,渾濁而燥熱的空氣終於變得清新涼爽。

  晚餐時喝的茅台勁兒還沒過,又混上了高度數威士忌,裴司延一路強撐著,到門口終於還是抵不過頭暈,身形晃了晃。

  張助理一看見他就火速從車裡跑出來,扶住:「老闆,你又喝酒了?」

  「喝了點,沒事。」他坐進車裡,單手扶額,嗓音有些疲憊,「回家吧。」

  張助理連忙去前面開車。

  剛上路沒多久,張助理便說:「老闆,明天早上的會要不推遲吧,你喝這麼多酒肯定難受,先休息一上午再說。」

  后座的人沒應聲。

  張助理從鏡子裡一看,那人正在閉目養神,就不搭理他,於是嘆了嘆,拿出殺手鐧:「工作再重要也沒有身體重要啊,您這樣,寧小姐肯定要心疼的,您捨得讓她——」

  「老闆?!」

  眼睜睜看著人倒下去,張助理一個急剎,「老闆你怎麼了?別嚇我!」

  轉過頭,只見前一秒還正襟危坐的男人此刻橫躺在后座上,手捂著腹部,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往下淌,還咬著牙開口:「不許告訴她。」

  **

  第二天早上,寧姝破天荒地自己開車去上班。

  夏沐可起來找東西吃的時候看見她拿車鑰匙,「喲」了一聲:「今天怎麼太陽從西邊出來啦?你的親親親親男朋友呢?」

  「人家出差。」寧姝扯著唇瞥她一眼,「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閒得長蘑菇?」

  夏沐可哼了一聲,踩著傲嬌的小碎步離開她視線。

  寧姝無奈地搖了搖頭,低頭看手機。

  一秒前裴司延剛發來一句:【記得吃早飯。】

  寧姝趕緊鑽進車裡,坐下來回他消息:【你也記得吃哦。】

  【是不是快登機啦?】

  裴司延:【嗯,快了。】

  寧姝:【落地記得告訴我。】

  裴司延:【好。】

  寧姝:【那我開車啦,先不說了~】

  她手機還沒放下,消息又過來:【等等。】

  寧姝笑著打字:【嗯?】

  裴司延:【親一下。】

  「噗嗤。」寧姝忍不住笑出聲來,在車裡自顧自樂了好一會,才摁下語音鍵發過去一句:「麼麼噠~」

  再不走都要遲到了。

  她趕緊平復下心情,把手機扔到儲物盒裡,專心開車。

  這次裴司延出差的時間有點長,一不留神一個星期就這麼過去了。每天也就是晚上回家發發微信,打打電話,他說那邊不方便,連視頻都沒通過。

  這天寧姝上午閒著沒事突然襲擊,給他打了個電話。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接通了。

  那邊是男人淡淡的笑腔:「怎麼,今天不忙?」

  「今天的預約都在下午,我偷個閒。」寧姝趴在桌子上擺弄著他送給她的粉色無人機,「你也沒開會呀?」

  「嗯。」他笑了笑,「看來是老天知道我太想你了。」

  寧姝故意嬌嗔一聲:「想我也就一張嘴,不知道多久能回來呢。」

  「快了,就這兩天。」

  寧姝頓時驚喜:「真的嗎?」

  「真的,騙你你就罰我……」男人略微沉吟,「三天不讓我親你。」

  「這麼狠毒啊,不過才三天?」寧姝笑眯了眼,「怎麼也得一個月才夠誠意吧?」

  裴司延堅守底線:「四天,不能再多了。」

  「要不五天吧……」寧姝覺得自己夠幼稚的,可又樂意陪著他幼稚。

  那邊很快回過來:「成交。」

  這討價還價的認真勁,比她還幼稚。

  突然,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年輕女人的聲音:「裴先生,這是今天最後一瓶藥水了,明天您再做一個檢查,如果沒問題後天就可以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