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薔抱著小魚,焦急地向林淮的方向跑去。
她已號令古玩店周圍區域暫時封鎖,避免出現更多意外。但是現在不適合大規模封鎖區域,若將宋氏護衛隊召集,勢必會引發大規模恐慌,影響到司龍祭禮。
「監控調取出來了嗎?」宋薔對耳麥大聲說道。
宋夜行的聲音中似乎有一種別樣的情緒,但此時宋薔卻沒有在意,「宋薔,那一帶的關鍵攝像頭似乎被什麼屏蔽了。根據調取錄像,應該是單獨影侍潛入,但這名影侍似乎並非以破壞為目的,而是尋找什麼。」
宋薔思索了一下,說:「那就對上了。這些交給我來處理,夜行你再對其他監控線路進行檢查,防患於未然。」
「好的,宋薔你多加小心。」
宋薔掛斷了通話,她拍了拍小魚,說:「你這小傢伙,真不知道該說你立功了,還是調皮。下次不要一聲不吭自己跑出來,天麟高校可比這裡大多了。」
小魚舒服地喵了幾聲,企圖萌混過關。
宋薔笑著看了她一眼,這小傢伙雖然體形不大,但自尊心還挺強,平時林淮數落她還好,若是別人的話,肯定會喵喵地爭辯。
林淮那邊的情況應是比較穩定,若是追蹤與糾纏對方,宋薔相信他不會受到重傷。
林淮看著一臉揶揄的李琰,感覺自己內心受到了重傷。
「大叔,明明擊中了他的心臟,為何依然不行?」
「因為你菜。」李琰攥緊拳頭,如臨大敵,「還有,我不叫『大叔』,你可以叫我李琰,或者李叔都行。」
郭圖的心臟滴下黑色的液體,他的臉龐猙獰如若惡鬼,似乎感受著地獄般的折磨。
李煒看了一眼林淮手腕上凝聚的雷光,說:「停下吧,去了天麟好好修煉。你的力量還不足以壓制這種程度的邪惡,讓我來將他毀滅。」
林淮消散掌心的雷光,退後兩步,說:「李叔,麻煩你了。」
李琰的雙掌緩緩推向前方,如若粗柱的火焰噴薄而出。林淮瞪大眼睛看著這樣劇烈燃燒的火焰,他感覺這種火焰與自己的火焰有些許相似,卻又有什麼說不上來的區別。
李琰掌中的火焰愈加熾熱,林淮的額頭上冒出幾滴汗珠。陷入魔化狀態的郭圖顯然並不好受,他似乎正與身體中野性的本能對抗,跪在地上,嘴中發出風箱般的喘息聲,黑色的液體像蟲子一樣,不斷從心臟脫出,爬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林淮感覺自己的內心,同樣在經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是他的錯。
當時遊樂園中的SAA分部失陷於影侍之手,而在戰後郭圖和受傷的李曉玥不知去向。林淮曾樂觀地以為他們仍然活著,雖然渺無音訊,但哪天郭圖也許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聽他說一句盡力後的道歉。
可是現在,一切都成了奢望。他們不再是最好的朋友,而是生死仇敵。
林淮有些麻木地看著被淹沒在火焰中的郭圖,他的嘴唇翁動,似是在請求寬恕,又似是在喃喃告別。
狂風夾雜著無助而不甘的嘶吼,從他身邊席捲而過。
腐臭而刺鼻的味道充滿院落,李琰的火焰沖刷著郭圖的身體,就像是幫他洗浴一樣。
「小子,你還年輕,但有些時候,我們都不得不做出什麼選擇。感情是一種使人弱小的物質,你要走的路還長,應該學會掌控你自己。」
林淮木然點了點頭,說:「李叔,你是蘇老師的舊識嗎?」
李琰沒有溫度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溫情,「我可是你蘇老師的大學同寢,不僅是同學,在畢業後同樣都留在天麟一段時間,還是同事。甚至,還喜歡上了同一位姑娘……」
火光映照著兩人的臉龐,林淮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聽著李琰那低沉的聲音,想起了自己和郭圖的友誼。
其實林淮高一時候,並不想和郭圖同桌。他像很多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樣,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內心還是很誠實地期盼著自己的同桌是一位小美女,這樣下課時可以多看看賞心悅目的風景,不容易得近視眼……
但現實還是蠻殘忍的,班主任為了挽救一下學渣林淮,安排郭圖和他同桌。對於這個胖子,林淮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自己左邊緊挨著牆壁,每次想出去一下,都要從右側蹭著郭圖那胖胖的身體,極其不便出入,而且這貨經常課間睡覺,讓林淮被動練就了翻桌子出去的本事。
時間久了,發現郭圖還不錯,不像那些帶著優越感的優等生。他不會戴上有色眼鏡去看林淮這種學渣,在了解原由後,不會鄙視他抄作業和遲到的行為。
但現在一切都已結束,還沒來得及各自成長為參天大樹,便已告別死生。
「啊……」火焰中傳出怒吼。
李琰驚訝地對林淮說:「你快走吧,他……已經失控了。」
林淮有些呆滯地問道:「失控?什麼意思?」
李琰輕聲說:「因為你的雷電沒能將他一舉擊殺,我們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機會。現在只能先離開這裡,否則會成為魔種誕生的祭品。」
林淮有些固執地說:「你走吧,我留在這裡,等騰霧山的人來。不過那柄劍,你也要留在這裡,那是贓物,是騰霧山的東西。」
李琰頓時被氣樂了,「我便拿走它,你能奈我何?」
林淮擺了擺手,有些心灰意冷地說:「這種強搶的行為,和魔種有區別嗎?」
李琰嘆了口氣,「還真是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什麼樣的徒弟。你和你那個二愣子老師,壓根沒有什麼區別。那按照你的意思,我要是解決掉這個麻煩,就能名正言順地拿走這柄劍嗎?」
林淮抿著嘴,點了點頭。
此時異變突生,郭圖猛然撲向李琰,卻被他用火焰形成的牆壁阻隔。
「這渾水還真是不容易趟……」李琰喃喃自語,手中的火焰綻放出更加太陽般的光芒,林淮別過頭去,並非不願看到這殘忍的場景,而是直視它的人,眼睛會直接瞎掉。
林淮終於明白李琰火焰中蘊含的屬性,絕對是和太陽有關的傳承,那種至剛至烈的火焰和玄鳥之焰擁有一定共同的特性。
郭圖發出悽厲的哀嚎,他的身體被火焰炙烤,卻並沒有被燒成灰燼,身上那些黑色的液體不斷和李琰的火焰對抗。
李琰的額頭上滴下幾滴汗珠,他偏過頭對林淮說:「你的這位同學,真是受到影侍和魔種那邊的重視。」
林淮伸出手臂,他的火焰與李琰的火焰匯聚在一起。
「李叔,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林淮閉上眼睛,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臉色冰冷。而自手掌發散的火焰,形成一隻精雕細琢的小鳥。
李琰平靜地看著那隻煽動翅膀的鳥兒,似乎早已預料到此刻的場景,他同樣閉上眼睛,手中的火焰凝聚成小鳥口中銜著的小球。
兩股火焰霎時完美地交融在一起,騰霧山範圍內的諸多覺醒者全部感應到了這股毀天滅地的偉力。
小鳥不斷變大,空氣中的水分被盡然蒸乾,樹枝與房屋漸漸燃燒。
郭圖那充滿血絲的眼睛裡,第一次浮現發自內心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