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薔把車停在路旁,摸了摸林淮的額頭。
她暗自鬆了口氣,林淮額頭的溫度並沒有驟然升高,不過此時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在於什麼暗中對抗。
林淮嘴裡發出低沉的吼聲,黑色的盒子趨於平靜。
他睜開眼睛,看著一臉緊張的宋薔,虛弱地說:「我沒事,我知道裡面究竟貯藏著什麼東西了。」
宋薔重新系好安全帶,發動車輛,她看著林淮凝重的面色,說:「到底是什麼?」
「那是玄鳥本體的遺物,是真正的神靈遺蛻。」
林淮在內心一陣後怕,若是宋薔開啟了這個盒子,身體與靈魂也許會被噴薄而出的烈焰燃燒殆盡,神靈的力量過於絕對,荒古的意志即便時隔千萬年歲月,亦不會有絲毫褪色。
宋薔沒有再說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些秘密偶爾選擇不說出來並非源於不信任對方。
「你沒事了就好。」
林淮放在盒子,他的身體無力靠在座位上。
窗外的景色不斷倒退,林淮突然感覺時間流逝的速度很快,幾個月前自己還是懵懂的少年,在夏天趿拉著鞋子,在菜市場撿到只倔強的小貓。而現在自己似乎陷入某種天羅地網編織成的棋局中,自己是棋子,周圍遍布著迷霧。
今天下午道路出現了擁堵現象,宋薔有些有些煩躁地按著喇叭。
林淮看著她認真的臉龐,輕聲說:「沒有關係,我們慢點回去。」
宋薔打開車內的音樂,清脆如山澗流水的鋼琴聲填充車內空間。
她看著林淮那好奇的眼睛,說:「你覺得我會喜歡聽什麼歌呢?難道是那些肥皂劇的主題曲嗎?」
林淮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睛裡的意思儘是「那可是你自己說的」。
宋薔整理了一下頭髮,說:「我喜歡聽古典音樂,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這能讓我內心平靜。」
林淮拉下車窗,把腦袋伸出窗外看著外面的車流,說:「前面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故,耐心等會兒再走吧。現在差不多快10月底了,每年這時候來漓川的人會特別多。聽說外地人在這個時節喜歡到漓川旅行,為了參觀『司龍祭禮』。」
「傻子,你別忘了整個漓川哪裡才有龍。」宋薔想要笑卻強行忍住,「司龍祭禮確實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祭典,但只有漓川本地才有這種風俗。若倒回幾百年甚至上前年前,漓川市是燭龍主家與附屬分支的私有土地。哪怕王朝更替,但統治者依然會尊重我們的某些古制。」
林淮撓了撓頭髮,「也就是說,司龍祭禮是燭龍家族的慶典嗎?」
宋薔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說:「你現在身體感覺難受嗎?能否壓制住盒子裡面的東西?」
「暫時沒事,若我壓制不住,你會怎麼做?」
宋薔指了指頭頂,說:「調用最近的直升機,這種事情沒有你想的那樣麻煩。只是小姐現在依然沉睡療傷,貿然調動過多的力量,可能引起長老們的反彈。」
林淮把座位的後背調低,舒服地靠在上面,然後說:「我想聽你將司龍祭禮和燭龍往事,現在既然走不掉,乾脆多說一點。」
宋薔沒好氣地看著他,說:「呦,大爺,是不是我還要幫您剝點葡萄放進嘴裡啊?」
「還有這種服務,我要給宋薔小姐姐10分好評!」林淮微微眯著眼睛說道。
宋薔捶了他一拳,頓了頓說:「燭龍在遠古時代,是四掌陰陽晦暗,能夠號令時間與空間的古神。在龍族中,燭龍血脈是超然世間的存在,棲息於古龍族生物鏈的頂端。曾經燭龍鯉氏占據騰霧之地,屬下擁有宋、郭、南宮、上官四大附屬家族,雖然燭龍鯉氏隱然於世間,但不懼地球之上,任何勢力的挑釁。」
林淮在腦海中想像那種場景,鯉家那些充滿偉力的先人們拔劍昂翼,他們號令萬物無所不能,建立起巍峨的建築,開闢出獨力的空間,隱藏在世間的罅隙中,只留下世人記載的隻言片語的傳說。
「那麼後來呢?」
宋薔輕聲說:「天道輪迴,沒有什麼能夠一直強大。林淮,你要知道,如果那種神話血脈存於世間,不受限制地繁衍生息,那麼這個世界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林淮點了點頭,他懂宋薔話里的意思。如果龍生出的兒子還是龍,那麼乾脆一直生育,就能形成統治力量。
宋薔繼續說:「血脈論的觀點很多,但有個論點是相同的。越是強大的血脈,繁衍的條件就愈加苛刻,強大的物種會趨於毀滅,新物種會在他們的屍體上茁壯成長。何況,覺醒者在十幾歲覺醒之前,一般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啊。」
林淮突然想到了宋薇,說:「那鯉燭她應該很孤獨吧,身具這樣的血脈傳承,別人也許畏懼她,也許阿諛她,但是始終不會真正把她放在和自己相同的位置上。」
宋薔看著前面開始移動的車流,發動車輛,然後說:「你把座位調回來,系好安全帶。關於小姐,她之所以化名宋薇進入你所在的學校中,是想體驗這種生活,即便那種美好只是曇花一瞬。」
林淮突然想到自己的班長大人,之前在班裡成績總是第一,無論做什麼都很強,大概是她無比珍惜那種日常的表現。
擁堵的車輛被逐漸疏散,林淮感覺旁邊的車輛對宋薔的車全都退避三舍。
「宋薔,似乎別的車……比較怕你的車?」
宋薔對化身好奇寶寶的林淮說:「一會兒你仔細觀察下其他車輛的車牌顏色,我們這種紅色的車牌隸屬於SAA發放的特殊牌,有時候會有些小小的便利。」
天色逐漸黯淡,林淮和宋薔返回騰霧山時,已經是下午六點。
在路過水潭時,他感覺似乎天空在突然下雨?不過側過頭卻發現是那隻調皮的龍,這隻叫小漓的蛟龍是小魚的狐朋狗友,這倆貨天天不做好事,一個喜歡朝人身上吐口水,另一個喜歡跑來跑去偷吃。
林淮先回到自己的房間內,看到小魚正以一種十分社會的大佬姿勢坐在床上,然後房間內的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什麼紀錄片。
自從鯉燭陷入沉睡,林淮整日修煉之後,小魚染上了一種名為「惰怠」的病。林淮看她實在無聊,又不放心讓這小傢伙自己出去,於是就在房間裡打開電視,久而久之小傢伙已經自己會用肉墊操控遙控器了。
「小鹹魚同學,想我了沒?」林淮把黑色盒子放在桌子上,向小魚打招呼。
而小魚在林淮進門之後,頭頂上的白毛便突然乍起,她充著林淮喵喵叫了好幾聲,翻譯一下就是,「你帶回來的是什麼?這個味道可不像小魚乾。而且……似乎是什麼沾染了不詳氣息的東西啊。」
林淮摸了摸小魚的腦袋,說:「安啦,小孩子不要問大人的事情。等你長大了,自然會知道。」
小魚不服氣地喵了三四聲,林淮哈哈大笑。
他突然有點理解林政的想法,自己小時候不是覺醒者,沒有半點力量,如果林政想要做什麼的話,有個累贅在身邊必然無法安心施展拳腳。
小魚叼著林淮的衣袖,上面似乎有塊污漬,她嗅了嗅之後使出吃奶的勁「喵喵」直叫。
林淮想起來這應該是中午時,宋薔非要夾起一塊肉餵自己,不小心滴落在袖子上的湯汁。
「小鹹魚同學,你是狗嗎?鼻子這麼靈。」
看著小魚那水汪汪的眼睛,林淮嘆了口氣,說:「今晚上我去借用一下夜哥家裡的廚房,給你做吃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