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漓川之變(一)

  林淮的意識從黑暗中漸漸甦醒,他感覺似乎自己被包裹在一個氣泡里。

  就像母親的襁褓一樣,安穩而甜蜜。

  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自己似乎是在某種培養器中,嘴裡被塞上了呼吸器,身上插入很多導管與線材。

  他透過玻璃與那淺綠色液體,看到了宋夜行。

  用力眨著眼睛,想要擺脫這裡。

  「夜哥,到底是什麼情況?」林淮穿好衣服,推開房門,眼睛直視守在外面的青衣侍者。

  宋夜行的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說:「林淮少爺,你使用了『龍之淚』,精神受到很大創傷,在療養器中恢復了四天。刻耳柏洛斯已被確認消滅,但是……我們損失慘重。」

  「多名燭龍族人叛變,鯉燭少主陷入沉睡,現在騰霧山一片譁然,人心惶惶。薔大人雖然武力強大,但是恕我直言,她的血統註定不能成為領袖。我相信您,但並非每位族人都能齊心。」

  林淮微微眯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現在要見到宋薔。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裡是宋薇的家,絕對不能亂。」

  宋夜行離開後,他獨自進入之前初次進入騰霧山時,登上的古老閣樓中。

  小魚叼著一隻烤魚,蹲在樓頂的窗口,林淮使勁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說:「看來這幾天,沒有委屈到你啊。」

  說罷他盤腿坐在宋薇之前坐的墊子上,閉上眼睛。

  試著通過精神力,調動靈力,卻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似乎變得更強了。這就像樹木受傷後留下的堅固疤痕一樣,如果再次使用龍之淚的話,必然不會如此狼狽。

  「姑爺,你終於醒了。」宋薔依然穿著熟悉的OL套裝,緩步走來。

  林淮點了點頭,說:「現在宋薇她是什麼情況?」

  「小姐現在的情況不太好,她的天賦和你不同,是一種極其不穩定的存在。簡單來說,小姐在經歷過戰鬥之後,都會陷入沉睡狀態,現在她在騰霧山地下的『玄武之壁』中。」

  林淮繼續問道:「她的父母現在在哪裡?宋薇有沒有其他親戚?」

  宋薔垂著頭,低聲說:「小姐的父親現在不在此界之中,只有小姐一人能與他取得聯繫。氏族沒有『親戚』這種說法,燭龍氏族到了小姐這一代時,流淌著真正龍血的,只剩小姐一人。」

  林淮嘆了口氣,說:「對了,洛一校長去哪裡了?」

  宋薔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到林淮手裡,說:「她在確認你和宋薇沒有生命危險後,先行離開了。等到明年一月,你和小姐正式進入天麟高校學習。姑爺,日後你可能要自己修煉,不要懈怠。」

  林淮把信收起來,說:「非常抱歉,我聽夜哥說了,這些天的你壓力應該很大。不管情況如何,我們先要振作起來。」

  宋薔隨手變出兩個杯子,從小巧的茶壺中為林淮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說:「姑爺您已經出名了,不管過程如何,親手狙殺大型魔種,足夠登上一些組織的名單。」

  林淮自嘲地笑了一聲,說:「可我並沒有做什麼,多虧了宋薇,艾恩·赫爾,洛一校長,還有宋薔姐你的幫助,否則我根本沒有機會射出那一擊。」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宋薔陷入沉默中,那天晚上的事情,對她來說,如同充滿了恥辱味道的傷疤,恨不得將它藏在心裡,藏在誰也看不到的墓地。

  當夜,宋薔第一時間把昏迷的林淮,交給了在遊樂園旁的F35戰鬥機旁待命的宋夜行,並令他帶林淮進行治療。騰霧山的這架F35並非傳統的單座戰鬥機,而是採用了雙座設計,在狹小的空間內,可最多裝載兩人。

  她回望著遊樂園,發現影侍們並沒有任何要離開的意思,甚至沒有太多慌亂。

  SAA的那個隱蔽的分部,現在已經燃起了火焰。

  騎士十七世已經能量用盡而倒下,宋薇操控的天之戰龍正警惕地面向又開始瀰漫的黑色霧氣。

  宋薔此時戴上了林淮的耳麥,說:「小姐,戰鬥……還沒有結束嗎?」

  宋薇的聲音透露出一絲疲倦,「姐姐,還沒有。魔種們還有後招,SAA和燭龍氏族在今天,全部經歷了一場有所預謀的背叛。黑彌撒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在這座城市,圖謀著什麼,地獄三頭犬並不是他們的終極目的!」

  宋薔掛掉耳麥,她望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空,黑色的背景下不見一顆星星。

  她把冰藍色的長髮扎了起來,然後快步走向SAA分部,那裡燃起的火光,讓人有種不安的感覺。

  走過一段小路,突然有身穿SAA制服的人捂著傷口,走向宋薔,說:「您……您是騰霧山的大人吧……快去救他們,救他們啊……」

  長劍刺破肌肉的聲音響起,那個人慢慢倒下。

  宋薔咬著牙齒,看著甩動長劍上血液的趙蘇,說:「你曾經是覺醒者中的一員,現在墮落成影侍,便迫不及待地向魔種證明忠心嗎?」

  路燈映照下,趙蘇臉上的笑容無比邪異,那種如同用扭曲的手段得到了某種東西的病態笑容,讓宋薔感到不適。

  「影侍?用你們的話說,我現在是『半魔』。感覺心臟在溫熱中跳動啊,這種美好的感覺,想必你一定會懂的,宋薔小姐。因為你的心臟,不也是移植了某種力量嗎?」

  宋薔感覺自己包裹在鎧甲中的身軀在不斷顫抖,再強大的鎧甲也不能遮擋來自記憶的傷痕,那種如影隨形的傷痛。

  她揮動著手中的銀槍,說:「你這種出賣了靈魂的走狗,不配擁有力量!」

  銀槍與長劍碰撞,宋薔用力刺向趙蘇的頭顱與心臟。

  趙蘇不以為意地撥弄長劍,說:「這麼著急開打?不過力道有些不足呢,燭龍家的『藍銀之女武神』,是這個稱號對吧?真不知道那些無聊的覺醒者媒體是怎麼想的,竟然會給你這樣滑稽的稱號。」

  宋薔的槍勢如同暴雨墜落,說:「你們到底在圖謀什麼?」

  趙蘇伸出左手,突然猛握住銀槍,說:「告訴你也無妨,因為這場表演,已經謝幕了。『黑彌撒』與『逆央宮』的大人,已經達成一致。刻耳柏洛斯只不過是一個幌子,不然你以為那個小傢伙能射殺高階位魔種嗎?我們真正的目的,是迎接『刑天』。」

  宋薔手背上的青筋猙獰地暴露在外,她對著趙蘇說:「你知道你們做了什麼嗎?!那個封印?那個封印應該沒有人知道的!」

  趙蘇鬆開銀槍,撫摸著被槍尖劃破的衣襟,說:「你不就知道嗎?你的少主肯定知道。這個遊樂園,古時是常羊山的位置啊!我們準備了足足兩年的時間,直到半年前,我們從SAA那裡獲得了一個『禮物』,終於能實施這個計劃。」

  「蘇北生,羽宮神熾,許丁山,甚至張洛校長,接連到訪,讓大人驚惶不安,只好馬上啟動計劃。但是,斷然沒想到,今日,張洛校長和燭龍少主竟然會聯袂而來,發現我們的計劃。」

  宋薔怒叱,「那是燭龍家世世代代,只有家主知道的秘密,鯉氏後裔堅守著它,千百年了,你們為什麼會知道?!」

  趙蘇咧開嘴,張開手臂,張狂地笑著,說:「鯉氏?燭龍家主?你們騰霧山,當代家主不應該是那個小丫頭片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