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宮神熾回想起之前的一幕,曾經作為崑崙的聖女,她閱讀過很多古老的手抄典籍,也經歷過殘酷的訓練和戰鬥。但那時的畫面,卻像烙印一樣被儲藏到腦海中最顯眼的地方。
當日,林淮倒下之後,蘇北生面色痛苦地對她說:「快走,快走啊。」
許丁山看著地上的青芒之劍,有些遲疑地說:「如果放任不管,它發生的爆炸將毀滅半個城市。沒有任何防護措施能解決這個問題,而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即使是騰霧山的那位,也不可能在此時趕到。」
蘇北生推開羽宮神熾,說:「神熾,帶著我的學生走。學長,去疏散外面的人啊,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許丁山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噴霧瓶遞給他,說:「快,先止血。」
蘇北生接過噴霧,他的傷口雖然有了明顯的好轉,身體卻無比乏力。他未曾想過這把凶劍會脫離控制,固有結界吸收的靈力正被它不斷吸收,這把劍在飲冰十年後,劍中的暴戾卻愈加猛烈。
他用完好的左手拿起劍,回頭說:「走吧。」
固有結界正在剝離與破裂,就像破掉的繭一樣,預示著有怪獸即將脫出囚牢,把被囚禁千年的怒火散播到整個世界。
被許丁山背在地上的林淮悠悠甦醒,但通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此時他並不是那個陽光的少年林淮,而是被交感效應所影響的林淮。
「扶桑靈木,它應該被沉睡在山核,或封印于歸墟。這不是你可以解決的問題,放下它,離開這裡。」林淮對蘇北生說道。
蘇北生搖了搖頭,說:「你不應該承擔它。」
林淮沒有過多辯解什麼,他只是伸出手,蘇北生左手中的劍就到了他的手中。青色的劍芒與赤色的火焰在他的右臂上追逐遊走。
羽宮神熾死死拉著蘇北生的手臂,說:「蘇君你會死的,我現在不能讓你死啊。」
許丁山默默地說:「羽宮,帶他走。」
羽宮神熾手中的含光寶劍凝聚光線,無數光線纏繞在蘇北生身邊,此時已是強弩之末的蘇北生無法反抗,被羽宮神熾推到外面。
她說:「若非我強行要求蘇君戰鬥,不會發生這種事。請讓我留下來。」
林淮沒有管場中的其他兩人,他看著手中的散發著青芒的劍,輕嘆一聲,然後輕輕揮舞它。但凶獸並不是溫馴的貓咪,林淮的身上開始出現傷口,劍的後背敲擊著他的雙腿,但他依然挺立在破碎的體育館中。
「啊!!!」林淮的口中發出怒吼,他的右手用力將劍戳向地板。
許丁山此時盤坐在林淮的不遠處,他身邊若有若無的光芒正飄向林淮,將他的身體中的傷痕慢慢治癒。
羽宮神熾看到林淮眼中似乎有一抹淺藍色的光芒閃過,驟然間轉瞬即逝。
體育場館內部發生爆炸,羽宮神熾頓時將許丁山拉過來,一同退到場館之內。這時校園中的學生已經全部撤離,附近的所有公共揚聲器中都發出刺耳的警告聲,人們都已逃離此地避難。只有SAA的成員堅守在這個危險的區域中,羽宮神熾把虛脫的許丁山交給了一個SAA探員,說:「馬上帶他去進行治療。準備好最優的醫療小組待命。」
蘇北生的身體上裹著紗布,他已經被聞訊而來的SAA應急小隊進行了臨時醫治,不過破破爛爛的運動服和侵染血液的紗布讓他看上去無比滑稽。
他對羽宮神熾說:「林淮呢?他還在裡面?」
羽宮神熾看著蘇北生充滿悔意的瞳孔,說:「蘇君,很抱歉。那柄劍,就算是你,也不能將它壓制。唯有那名少年,可以把它控制在這裡。漓川是普通人與科學側眼中極其安全的城市,人口密度因此極高。無論是SAA還是崑崙,都不能承受炸毀半座城的代價。現在,我們只能祈禱,祈禱他能平安歸來,祈禱你的佩劍能夠被更強的意志所壓制。」
她看著蘇北生無力垂下的手臂,說:「蘇君,都怪我。」
蘇北生伸出手揉了揉她銀色的頭髮,說:「錯的是我啊。我想著若能用最強的一式輸給你,然後像敗家之犬一樣投降,也許你會忘了曾經我做的那些過分的事情吧。神熾,對不起。」
青色的光芒如若巨龍,從體育館上方攀升而出。
巨大的爆裂聲鳴動天際,靈力產生的衝擊波動在空氣中擴散。
兩分鐘後,當SAA的應急小隊穿著最高強度的防護服再度進入其中時,他們看到的是深深的坑洞。如同被遠古的天神一掌拍下的坑洞,而坑洞的中心處,一位少年無力倒下,他的右臂已被完全腐蝕成黑色。
記錄下的畫面在當天便上傳至SAA總部,卻沒有人能夠描述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名少年又是使用了怎樣的力量,壓制住了蘇北生的劍。
在聽完羽宮神熾的描述後,林淮問道:「蘇老師的那柄漆黑的劍,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怎麼如此霸道。」
羽宮神熾咬著嘴唇略加思索後,回答:「蘇君對此一直諱莫如深,很多年前便將此劍封印在『冰窟』中,直到最近才被取出。他的風系靈力一般用於製作困住敵人的結界,或者其他小作用,很少被真正用於正面戰鬥。而根據SAA調取的檔案,這柄劍在所有記錄上都是『全村最好的劍』。」
林淮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說:「全村最好的劍還行。蘇老師年輕的時候這麼皮嗎?」
羽宮神熾也露出一絲笑容,說:「蘇君他年輕時,和現在完全是兩個人。」
她的視線凝聚在林淮的瞳孔中,看著他說:「林君,我有一個不完全的推測,關於你的覺醒測試與血脈。」
林淮正色道:「請羽宮小姐務必告知於我。」
羽宮神熾撫摸了一下提供屏蔽的立方體,說:「只是我的推測,請不要隨意告訴別人,因為它有些驚世駭俗。」
「先說一個常識,正常的皇之覺醒者與巫之覺醒者,都只能傳承一種血脈。注意是血脈,而不是靈力。這條理論對於覺醒者,是鐵律一般的常識。」
「但是覺醒者可以通過其他方式覺醒。那些血脈並不強大,卻擁有元力感應天賦的人,他們可以通過所謂的『共鳴效應』進而覺醒,並且這種覺醒方式可以完全多個繼承。」
「兩者的優劣暫時不說。根據我所知的信息,你並沒有任何『共鳴效應』的現象與反應,只通過血脈覺醒。」
林淮若有所思地說:「那羽宮小姐想說明什麼,難道我身體中會有兩種血脈傳承嗎?」
羽宮神熾回答:「只是推測。當時你的測試記錄,記載因為覺醒潛力超過『上甲』,不能被那台sh省中的舊款覺醒潛力測試機器再度檢測,只能將你強制彈出。從理論上來說,這種解釋沒有錯誤,因為機器的原理,是循序漸進著進行測試,可能當時抵達了一個閾值,再進行下去可能會發生不可預知的事情。」
「青鸞重工曾為SAA代工過覺醒潛力測試機器,雖然不清楚它具體的構造,但是我知道它大概的運行原理。首先會以外界所感知的極快速度檢測元力適應性,然後會檢測無比複雜的血脈。」
「能激活圖騰的玄鳥血脈,已經絕跡於歷史。但是根據推測,它的結果在『上甲』與『超甲』的範圍內,因為你已經覺醒,無法再次進行測試,只能做出一個假設。若玄鳥血脈是『上甲』,那麼你體內必然流淌著另一支更為強大的血脈。」
羽宮神熾想到當時曾在林淮眼中看到的藍色光芒,說:「我並不確定,但不排除有這樣的可能性存在。你要小心,人類世界中並非沒有魔種的奸細,他們可能就是我們身邊的那個人。玄鳥之血會讓魔種畏懼,但若你身具兩種血脈,那麼會讓高階的魔種親自出手,將你扼殺在尚未成長的搖籃中。」
林淮有些麻木地點了點頭,玄鳥之血的傳承,還算符合邏輯,畢竟自己的爺爺曾是強大的覺醒者,他身體中流淌著玄鳥後裔的血。但自己的母親呢,似乎自己並不知道母親的其他親人。
羽宮神熾嘆了一口氣,說:「這個世界很荒謬,不是嗎?很多人在普通地進行自己的生活,喜怒哀樂,生老病死。還有很多人在為了虛無縹緲的和平戰鬥著,他們為了榮耀,為了保衛家園,或者為了宣洩力量,『覺醒』這兩個字把世界溫柔地割裂開,很多覺醒者在年輕時總會充滿迷惘,不知前進的方向。」
「林君,原諒我和他把你平靜的高中生活攪亂,你的畢業證書即將會送到騰霧山。你未來的校長,大概會另有委託,對你進行學前輔導,直到明年你16歲時,正式進入天麟。」
「恭喜你,你的天賦,註定了你或隕落或揚威的傳奇。同時我憐惜你,命運喜歡捉弄強者。蘇君和我永遠是你的家人,只要你願意,崑崙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