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站在原地,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行為有些冒失。但洛二的倩影早已消失在房間之內,只留下淡淡芬芳。
本以為謎團逐漸揭曉,卻又步入迷霧當中。
他捏了捏手裡的玄鳥鑰匙,有些心煩意亂。
沒有選擇前往洛二口中的凌塵閣,他先行前往天麟的『百花廣場』,據艾恩所講,貌似社團招新便在這所廣場中。
他從校長室出門時迎面碰上拿著文件夾的陳燃,於是說:「張洛校長剛才走掉了,陳校長你是在找她媽?」
陳燃看到林淮手中的鑰匙,眼神里透露出難以置信的色彩,又一閃而逝,他對林淮說:「那可是很多年前的,一個見證。林淮,你可比我家陳劍那小子更有前途啊。」
林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髮,說:「陳老師,不,陳校長,你可以和我說說關於社團的一切嗎?」
陳劍重新打開校長室門,他坐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兩人便進入校長室中。
校長室內有兩個座位,與兩套接待客人的桌椅用品,兩個區域涇渭分明,張洛與陳燃同處一室辦公,而兩人的關係看上去卻有些糾結。
「不經常在這裡接待客人,稍請見諒。」陳燃把空空如也的茶葉桶扔到門外的垃圾桶中,然後把燒開的熱水倒入兩個水杯里。
林淮接過杯子,對他說:「沒有關係,陳校長你太客氣了。」
陳燃笑了笑,「聽說你管蘇北生叫老師,那為何不也稱呼我為『老師』,相比於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我更喜歡教書育人。」
林淮突然想起昨天洛一半醉半醒的時候講故事,小聲告訴林淮,「在天麟高校,要多小心陳燃,他看上去就像個沒用的矮子,但你絕對不知道,他曾經因為討要一個說法,擊傷擊殺某氏族數百人,血流成河,活下的人都被他廢掉經脈。呵,這老小子,狠著呢。」
他恭敬地說:「陳老師,請教我。」
陳燃無趣地把玩著水裝了個半滿的杯子,「『社團』只是一種委婉而生動的說法,大概因為普通高校中都有社團這種東西,所以覺醒者高校也該有一個。」
聽著陳燃有些玩味的腔調,林淮突然笑了。
陳燃也笑了,「你看,笑笑多好。你的蘇北生老師曾經是個悶葫蘆,但現在看他多會油嘴滑舌,還順便拐帶了崑崙陸氏的聖女,真是人生贏家。」
林淮思考了一下,說:「我大概能夠明白學校的意思,覺醒者自然與普通學生不同,我們需要面對魔種與人類內部不安因素的威脅。社團,我覺得是以某種關係為紐帶的常備戰鬥組織吧。」
陳燃把杯子放下,「雖然不完全正確,但可以給你打六十分。與其說是社團,不如說是『工會』,『小隊』,或具有雛形的『公司』。」
「我想先說一個概念,覺醒者中極少有單打獨鬥的獨行者,之前虛擬戰場中的戰爭,也是希望大家能夠明白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林淮也許你個人能力強大,但你亦需要後勤補給,亦需要戰場信息支援,甚至需要有人替你修補鎧甲,有人為你製作藥劑,甚至在關鍵時刻,有人為你擋一兩刀。」
「沒有全知全能的人,覺醒者各司其職反而更加強大。」
「但覺醒者都是孤獨的人,這種孤獨無論是出自大家族的覺醒者,或者基因突變的覺醒者,都有切膚之痛。力量的不平衡是將人隔閡的最佳手段,但天麟高校不願意看到那樣的學生。至少從經濟的角度來說,哪天有人死掉,至少在很長時間內,學校都不必關心在他的墳前放上花束,對吧?」
林淮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看上去無比沉重的問題,卻被陳燃輕描淡寫地說出。
陳燃翹起二郎腿,「很現實,也許過幾年你會遇到的。死亡不是終點,真正的終點是這場跨越千年戰爭的結束,哪怕是一絲曙光。」
「言歸正傳,學校採用完全自願的方式,在社團建設上投入大量資源與人力,終於有所起色。社團應該是一個『家』,裡面珍藏著你所珍惜的一切。相信在騰霧山中你曾見到過空間碎片,天麟社團的駐地皆與空間碎片結合,每年最出眾的社團,會有一個機會,能夠在所有社團學生離開高校後,至少保留一百年,這是從天麟數百年前建校後一直遵守的規矩。」
「每位學生只能加入一個社團,這份信息將保留在你的黑色卡片中,伴隨你一路成長。社團可以由學生繳納費用後自行申請,或者你可選擇加入古老悠久的社團,比如天麟學生會,我聽說你的漓川老鄉,侯澤,便加入到學生會中。」
「大社團與小社團的選擇見仁見智,大社團有大社團的規矩,小團體有小團體的溫馨。學校並不歧視小團體,因為很多活動限定人數,只要小團體足夠強,亦能取得優勝。」
林淮揉著額頭,「也就是說,大學期間的社團經歷,會直接影響到將來的發展」
陳燃喝了口涼掉的水,「軍方排名第一的特種作戰小隊,『尾牙』,前身是一個從天麟學生時代不斷發展的社團,當然也有不少社團隨著時間消散。學校只是為你們提供一個良好的平台,至於怎麼去做?如何去發展?需要領導者不斷努力。」
林淮拿出手中的鑰匙,「那這把鑰匙,便是曾經某個社團留下的產物?」
陳燃接過那枚玄鳥形狀的鑰匙,仔細觀看,「我想是的,某些社團曾經盛極一時,但走出學校後,一些資源無法轉移,他們也許會選擇把寶藏與鑰匙留在學校,等待有緣人發掘。」
林淮的腦子又有些懵,他不知道自己的老爸到底從哪裡搞來的這枚鑰匙,之前他查詢過天麟高校的校友記錄,無論翻多少遍,都找不到自己老爸的名字。
但玄鳥的圖案,正是自己氏族曾經的家徽,這點絕對沒錯。
陳燃想拍拍他的肩膀,卻發現身高不夠,於是有些尷尬地放下手。
林淮見勢不妙,於是拿起桌子上的鑰匙,「陳老師,我先走了,有問題再來請教你。」
陳燃垂著頭,坐在沙發上擺了擺手,便當作告別。
天麟高校,百花廣場。
林淮抵達此地時,心情是比較崩潰的,在陳燃的描述中,「社團」應該是一個莊嚴而又穆肅的組織,但此地顯然就是加強版的菜市場,完全一副亂鬨鬨的景象。
廣場上的花束被小型固有結界保護著,然後其他地方成了學生們自由發揮的場所,比如形狀各異的雕塑,以及沖天而起的帳篷,甚至有人在廣場上搭建起三四層的小房屋,園丁裝扮的漂亮小姐姐倚靠在護欄旁邊。
「同學,你是新生?要不要來我們這裡坐坐。」一個女孩子站在林淮面前,楚楚可憐地說道。
但當林淮擺了擺手表明自己無意之後,她又熟練地噘著嘴離開。
林淮感覺這一切,就像開玩笑一樣。
他甚至懷疑自己來到了假的百花廣場。
「林淮,在這裡發生麼楞?」楚霏的紅色秀髮引入眼帘,她上衣袖子上別著閃閃發亮的臂章。
林淮撓了撓頭髮,「這裡,真是社團招新嗎?」
楚霏把他拉到廣場中的長椅旁坐下,「感覺很幻滅對吧?但這確實就是招新,學生們的招新你還想怎樣,社團日幾乎成了一年一度的歡樂日,實力強大覺醒者都會在今天放飛自我,純屬給我們『司辰殿』添亂。」
看到林淮那一臉懵逼的表情,楚霏解釋道:「司辰殿簡單來說呢,就是風紀委員會,專門處理紀律與糾紛之類的事情,鐵面無私得罪人,當然福利待遇也不錯,少年要不要考慮一下?」
林淮想起昨天晚上楚霏與吳坤拼酒勾肩搭背拼酒的樣子,楚霏一個玩划拳行酒令玩得比男生還好的妹子,竟然會說出「紀律」這兩個字。
他拿出手中的鑰匙,「楚霏學姐,抱歉,我要先等等看。」
楚霏甩了甩火紅色的頭髮,說:「那你還不快去凌塵閣看看,在這裡是想蹲李清兒嗎?」
林淮滿臉黑線,「學姐,能不能不要用『蹲』這個字,我又不是居心叵測的壞人。」
楚霏擠了擠眼睛,「呦,你昨天晚上給李清兒烤了一架子蔬菜,還把我們半熟的肉扔到盤子裡,自己全都忘啦?」
林淮頓時有些惱羞成怒地說:「艾恩說要吃五分熟的烤肉好嗎?!學姐,你大口喝酒的姿態也很美啊。」
「林淮你要死了!給我滾出去!有多遠滾多遠!活該你追不到李清兒!」
楚霏聲音的分貝比得上超標的噪音,不少人紛紛對林淮側目而視,甚至還露出不言而喻的表情。
林淮與李清兒之間的故事已經被校園狗仔發到學校論壇上,甚至有外校的吃瓜群眾前來圍觀。令林淮頗為不爽的是,不少評論都諸如「一棵好白菜被豬拱了」之類的話。
他瞪了一眼自覺失態的楚霏,然後在刀子般的目光中溜走。
天麟高校,凌塵閣。
與百花廣場中熱鬧無比的景象不同,凌塵閣附近堪比清修的寺廟,不要說人,就連鳥都沒有看到一隻。
凌塵閣位於半山腰中,林淮只能按照手機導航中的提示徒步上山,順便心裡暗自埋怨著楚霏,以前自己與李清兒與元一之間的破事,只是在新生中傳播,想必經過楚霏這一聲獅子吼,整個學校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揉了揉酸痛的腿,感覺有些不對勁。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但他卻找到自己十分鐘前在石階上刻下的淺淺記號。
對比方位,沉靜思考。
當他打算在手機上查詢下資料時,發現這片區域屬於無法進行準確定位的區域,電子設備被嚴重干擾,手機只能顯示時間與日期。
他揉了揉有些乾癟的肚子,拿出那枚玄鳥鑰匙在陽光下仔細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