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看著艾恩漸行漸遠的背影,感覺一陣頭疼。
這貨拉著自己來找花姑娘,結果接到他姐姐的電話,然後乖巧得像小狗一樣灰溜溜地走了,只剩下林淮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很討厭這種人潮洶湧的場景,自己就像一個孤獨的小米粒。
林淮後退幾步,想起艾恩之前說的「拜託拿回個紀念品給我看看」,又收住了腳步。從理論上來說,今晚這頓飯是艾恩請客的,自己這也算是吃人嘴短了。
他突然感覺有人碰到他的後背與腰,似乎是個女孩子?
轉頭一看,卻發現撞到他身上的人是李清兒。
林淮有些尷尬地看著李清兒,想說話卻被周圍的音浪掩蓋,所以指了指較遠街燈下的一個無人的長椅。
李清兒沉默片刻,然後點頭。
兩人一路無話,看上去就像是吵過架,鬧過分手,卻又藕斷絲連的小情侶。
林淮先坐在長椅邊上,而李清兒坐在另一邊,兩人隔著兩三人的距離。
他先開口,「之前的事,萬分抱歉,我不知道那時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那……那個人不是我。」
李清兒妖冶卻清澈的眼睛閃過一絲羞澀,說:「忘記那件事。」
林淮的手指輕輕敲著椅子表面,「沒想到,你會來這裡?」
李清兒面無表情地說:「被人硬拉過來,不喜歡這樣場景,太嘈雜而讓人不安。」
林淮看了她一眼,「巧了,我也是。」
李清兒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與身後盛大的篝火晚會格格不入。
她的睫毛在路燈的映照下,如同蝴蝶扇動的薄翼。
「林淮,你是個奇怪的人。」
林淮努了努嘴,「你不也一樣嗎?突然想起以前一位朋友對我說過的話,『你看那些優秀的人,不是長得奇形怪狀,便是內心奇形怪狀』。」
李清兒似乎有些好奇,「這種話,應該不是鯉燭說的。」
林淮回想記憶,「當然不是鯉燭,是我曾經的同桌,一位睿智而不羈的胖子。」
李清兒點了點頭,「普通人沒有我們的煩惱,未嘗不是件好事。覺醒者背負的東西,真讓人喘不出氣。」
林淮沒注意到此時李清兒唏噓的表情,他有些悲傷地說:「可他死了,他成為了半魔,明明要與我為敵,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卻選擇助我脫困。」
李清兒輕聲說:「抱歉。」
林淮自顧自地繼續說:「漓川的所有,過去的一切,仿佛全部凍結,然後支離破碎。有時我分不清自己活下去的意義,那些美好的,都不在這裡。」
李清兒走下椅子,站在他面前,「為什麼要這樣想?活著的意義千萬種,但總不可能為過去的一切活著。人是前行的生命,過往固然造就因果,但未來卻源於你現在的一念。」
林淮眯著眼睛笑了一下,「怎麼?你也要來教育我嗎?」
李清兒重新坐在長椅上,卻不再距離他那麼遠。
「這不是教育,只是不希望某天你會後悔。真正的帝辛,絕不因這種事情而停滯腳步。」
林淮有些歇斯底里,「可帝辛最後失去了一切而死。」
李清兒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失去,或者說所失去的只是玄鳥氏族的皇命身份,最終與妲己笑著死去。」
林淮凝視著她的眼睛,「我不是帝辛,你也不是妲己。」
李清兒指了指他的胸膛,「你的血脈繼承了帝辛的意志,別讓你自己失望。」
林淮深吸幾口氣鎮定下來,他原本不是衝動易怒的人,但最近接二連三的事情使得他內心並不好受。
「放心,我不是元一,以前的事情一筆勾……」
李清兒伸出白皙的手指堵住他的嘴唇,「那是我的初吻。」
林淮臉上泛起潮紅,他撓了撓頭髮,「抱歉,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如果能夠補償你,我會做的。」
李清兒的臉龐不再清淡,她站起身,一字一句地對林淮說:「好好活下去,你是天命之子,世人需要你,無辜的人需要你,皇與巫結合在一起的意義,只有極少數氏族能明白,甚至洛一都不懂其中的關節訣竅。」
林淮好奇地問:「什麼意義?」
李清兒湊近過來,動了動嘴唇。
林淮看到她的口型,臉色一滯。
只有兩個字,「造神」。
然後李清兒又恢復之前生人莫近的樣子,她坐在林淮旁邊,望著旁側熱鬧的人群,說:「既然來了,要不要去試一下。」
林淮勾起嘴角,「不怕明天上頭條嗎?之前我們兩個的事情可鬧得沸沸揚揚,元一沒來找我拼命已經是萬幸。」
李清兒從大衣兜里拿出一管透明的東西,背對著林淮,很有節奏感地揉著自己的臉。
過了一會兒轉過身後,林淮感覺李清兒的臉龐不再那麼出眾,雖然也算得上漂亮,但這種易容過後的樣子沒有原本臉龐的魅力,看上去只是漂亮而已。
唯獨那雙眸子無法掩藏,瞳孔中的粉色十分妖冶。
李清兒拿出一枚鏡子,看了幾眼,說:「大功告成,這種東西只針對女孩子生效,可惜你不能用。」
林淮從兜里拿出一副平光眼鏡,說:「大家應該不至於無聊到總盯著我們兩個人吧,覺醒者又不像普通人那樣喜歡追星。」
李清兒點了點頭,「你戴上眼鏡的樣子,還不錯。」
李清兒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六左右,但她今天穿著黑色高跟靴,和一米八的林淮看上去非常般配。
篝火正旺盛燃燒,新生即將正式上課,大家都在抓緊最後的閒暇時間狂歡。
火苗溫熱卻不發燙,並且不會燃燒出煙霧,林淮感覺到這是被人控制的流體火焰,即便沐浴其中,也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但沒有蠢貨會那樣做,即便火焰再溫馴,身上的衣服會被吞噬。
音樂與鼓點灌入耳朵,人們在廣場上扭動身體,甚至有人拿著羊腿與無酒精的「酒」坐在地上,看著這場盛大的狂歡。
林淮有種懵懂混沌的感覺,他明明未曾與李清兒配合過,但兩人的舞步卻親密無間。
似乎是血脈的作用,林淮身體中的玄狐之血,追溯至上古,與李清兒體內的血脈同出一源。
學生們避讓著兩人,霎時間林淮和李清兒成為場中的焦點。
覺醒者身體相對靈活,做出各種高難度動作不是問題。但兩人間的種種配合,卻讓旁人嘖嘖稱奇。
張璟拉著侯澤齜牙咧嘴,「李清兒那妮子,竟然背著我找了男人!」
侯澤自動忽略掉張璟這辣眼睛的表達方式,他定睛看著場中的情侶,說:「那個穿著駝色大衣,與黑色高跟靴的人,是李清兒?」
張璟拍了拍胸脯,「怎樣,這可是我給小清兒選的搭配,是不是很漂亮啊?」
侯澤聳了聳肩,「看到她身邊的人了嗎?是林淮,只不過戴上了帽子與眼鏡。」
張璟發出一聲尖叫,引來旁觀者注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小聲對侯澤說:「小學弟的桃花運太好了點吧,我可真羨慕他,仿佛他是命運的親兒子一樣。之前導師也說過,在他求助的時候,一定要拉他一把。」
侯澤拉住張璟的手說:「你叔叔,我的導師大人沒告訴你嗎?他身上流淌著兩種斑駁的血脈,雖然不能同時發揮作用,但這就是『天命加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