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荼對洛一說道:「小姐,目前戰況非常詭異,閃靈小隊與天麟學生幾乎全軍覆沒……」
洛一皺了下眉頭,「你直說。」
阿荼對鬱壘傳來的虛擬戰場信號進行解析,「目前林淮與李清兒存活,並且林淮面對西周聯軍,處於不敗之地。」
洛一呼了口氣,「天龍小隊對學生有一定限制,他們不一定打得過林淮。」
阿荼默默搖頭,「小姐,目前的情況是林淮先生對解除限制的天龍小隊,處於不敗之地。」
洛一難以置信地說:「不可能!哪怕是天龍小隊使出的第一波試探性攻擊,林淮根本沒辦法擋下。這是階位的差距,他與高位覺醒者還有很遠的距離。」
阿荼伸出手臂,拿出一塊平板。
「林淮使用了從未被確認過的禁術,只有張家記錄並確認的『天命降臨』。」
洛一臉上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神秘,她沉默了一分鐘,才說:「要出事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旦被人關注,可沒有那麼容易從他人的視線中逃離。」
阿荼把屏幕上的畫面快進,直到林淮召喚出第二隻玄鳥。
洛一的瞳孔驟然一縮,不怪那些軍人解除限制,她光是看畫面就感受到一陣心悸。玄鳥的火是『天火』,焚盡萬物的天罰之力。
「阿荼,我們回去。對了,幫我把這捲軸帶上,它很重要。」
阿荼小心翼翼地把捲軸和玉盒都收了起來,裝入自身人偶的胸腔中。
「林淮先生,會有危險嗎?」
洛一驚奇地看著阿荼,記憶里這是她第一次關心自己之外的人。也許是心血來潮,洛一便直接說道:「自然會有危險,這可是身為英雄的『命運』。但我知道他肯定會像樹一樣頑強地活下去,和數千年前的帝辛不同,如今的他,多了許多惦記的人吶。」
陳劍的內心有種憋屈的感覺,他幼時不幸,後遭遇奇遇,一路順風順水,加上有位做天麟第一副校長的舅舅,尤其在覺醒後很少體會到這種名為「吃癟」的情緒。
『地皇』血脈霸道無比,只要站在大地之上,就可號令地脈。但它最大的克星就是『天空』,自然包含著天道意志的火焰。
他看著與聯軍僵持的林淮,突然想到在西周先王墓室中觀看到的禁術。
此地只是虛擬戰場而已,即便再痛苦,甚至死掉,不會影響現實中的身體。
陳劍咬了咬牙,想到最地底墓室壁畫中猶如地獄般的場景。那才是,一個人便等同於千軍萬馬。
「帝辛,你看好了!」
西周聯軍似乎注意到陳劍的聲音,暫時後撤。
他腳下的土龍重新化為泥土,他拎著劍,不斷在自己手臂與大腿上劃出傷口。
血液散落於大地,擴散紅色的痕跡,像一朵朵生機勃勃的小花。
沒有人認為陳劍瘋了,侯燁把手按在地上,對鄭忠勝說:「也許,我們尚有轉機。陳劍那小子也藏著底牌,不愧為大地之上最強的血脈。」
西周方太多npc跪在地上,他們嘴中默念姬氏的禱詞。
陳劍虛弱地跪在大地之上,他身旁的土地已經全部滲入自己的血液。他用劍支撐著身體重新站了起來,然後大地在黑夜的火光下發出幽暗明滅的光。
林淮似乎對此無動於衷,像是在看一場出色的演出。他身旁的玄鳥飛翔於天空之上,俯視著大地上的一切。
他的嘴唇嗡動:「還有什麼,都使出來吧。這個世界要塌陷了,雖然你們的靈魂不屬於此界。」
陳劍發出痛苦的吼聲:「如你,所願。」
大地翻湧,灰塵瀰漫,土地凹陷,一切頓時軟了下來,如同破冰的寒洋。一個個小人在泥土中誕生,看上去很像陳劍的模樣,同時手中也拿著一柄劍。
真正意義上的一人成軍,上百個小人漸漸有序地站在陳劍身後。而最恐怖的是,每個小人能操控的靈力,都與陳劍本體相當。
恐怖如斯。
林淮頭頂上的兩隻玄鳥羽毛炸起,只待他一聲號令,便會直接衝上前去,斬殺這些凝聚為一體的強敵。
「真是悲哀,姬發,你不怕死?」
雖然看不到隱沒在泥土小人中的陳劍,但他的聲音卻直接傳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沒有價值,沒有因果,沒有輪迴!」
每個泥土小人身體中黃光綻放,天龍隊員們不斷退避,只有覺醒者才能知道此地的危險,那匯聚起來的濃郁靈力,讓人感到窒息。
侯燁處理好身體中又崩裂開的傷口,有些力不從心地說:「此戰過後,這兩位年輕人便會天下聞名,年輕人越來越強。忠勝,我們快要給那些年輕人讓位了。」
鄭忠勝看著侯燁的眼睛,說:「但還有尚未完成的目標,無論士兵或將軍都不能後退。」
侯燁咳嗽了一聲,吐出血液,然後哈哈大笑,「伏波惟願裹屍還,定遠何鬚生入關。」
他轉過頭對身後的天龍隊員說:「雖然我們承認科技的力量,但同時也必須承認覺醒者,尤其是強大覺醒者對局部戰場的強大掌控力。查一下陳劍的詳細資料,若可以,則拉攏他加入我們。」
鄭忠勝點了點頭,然後詢問:「那林淮?」
侯燁嘆了口氣,「你們仔細觀察到了嗎?林淮的力量,似乎不能被他自己完全掌控。和陳劍比起來,他更像一柄雙刃之劍。何況,他是張洛看中的人,我們挖不到牆角的。」
與其說「挖不到」,不如說「不想挖」,沒有人想和一群瘋子死纏爛打,何況張洛這瘋女人還富可敵國。
戰場上短暫寂靜被陳劍率先打破,泥土小人們舉起劍刃,開始分散在不同方向,將林淮包圍。
強大的土之靈力在大地表面匯聚,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
泥土小人們同時使出突刺的起手式,林淮感覺自己似乎被數百個陳劍同時鎖定。
這一式最恐怖的就是,把一招禁術迸發出數百倍的力量。當這一式針對一個人時,那人承擔的壓力無與倫比。
林淮感覺自己無法進行防禦,那如同尖刺般銳利的攻擊來自四面八方,沒有任何死角。除非此時能斬殺陳劍,否則此術絕不可能停止。
但斬殺陳劍何其之難,他絕對不會給林淮翻盤的機會!
泥土小人的劍刃交錯,形成一股風暴。
所有人的視網膜上顯示一行小字。
『未知禁術,大地之子。』
林淮頭頂上的大玄鳥發出鳴叫,化為散落的火焰。那些火焰化為屏障,迅速洛在他腳下。
同時,泥土小人前仆後繼地發起攻擊,他們悍不畏死,即便被火焰焚燒,身體部分斷裂,也會繼續前進衝鋒。
天龍隊員們臉色凝重,魔種也會疼痛,也會像個動物一樣畏懼死亡。畏懼是生存的動力,但也是戰鬥的弱點。
但陳劍此時幾乎沒有弱點,若碰到如此對手,只能用人命去填,看看誰的上限更高一些。
林淮的身上開始出現傷口,他不是神,即便靈力再強,面對這樣不講道理的對手也只能勉強應對。
若直接讓火焰爆發,也許能解決大部分對手,便也中了陳劍下懷,只要有一個漏網之魚從火焰後方探出劍刃,那處於空當瞬間的自己便會成為一具屍體。
天空中的小玄鳥不斷盤旋,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火焰在林淮的背後像一根根絲線般伸出,如同靈活的手臂,擋住泥土人刺向自己的劍。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因為泥土人殺了許多,但他感知到的泥土靈力卻絲毫未減。仿佛幾百個陳劍,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黃色的光影在黑夜中凝聚,天空中的小玄鳥如同離弦之箭沖向那個黃影。而林淮身旁泥土小人紛紛倒下,他心中暗道不好。
這些泥土小人只是假象,而真正的攻擊則是整個大地上的『刻印之陣』。當泥土小人倒下時,陣便也刻在了林淮的腳下。在對他形成束縛的同時,增強了陳劍的攻擊。
「帝辛,在大地之上懺悔吧!」
陳劍看過西周皇室的記錄,帝辛對這個年代著實有諸多功績,在他的指揮下,中原皇朝不斷擴展領土,並且把魔種抵禦於貧瘠的蠻荒。殷商曆代君主好戰,但帝辛至少對於朝中貴族容忍甚多。
但他的過失同樣很大,朝歌窮兵黷武極大壓榨了諸侯國的發展潛力。雖百戰百勝,但並沒有給國內平民帶來任何實惠,反而加重負擔。加上帝辛重用妖族對抗魔族,但古妖之血過於殘暴,他不能重罰妖族,只能委屈自己的人民。
故而給了西周勵精圖治,並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的機會。
誰不願成為皇呢?而非那個受到節制的諸侯王。
陳劍似乎把自己帶入了姬發的身份中,他仿佛看到唾手可得的勝利。
劍芒衝破天際,那一瞬間如同白晝,所有人都閉上眼睛。
陳劍揮動手中的刃,他能清晰感應到林淮的位置。自己只需要輕輕一推,林淮便會在這禁術的突襲之下被絞殺。
天空中的玄鳥墜落在陳劍身前,對他形成阻擋,可他忍著疼痛依然前進。劍已拔出,見血之前便沒有入鞘的餘地。
撞擊聲響起,大地皸裂,像是被巨人突然踩過。
煙塵瀰漫,夜色靜謐,林淮的位置已經遍布著泥土與余火,看不清楚他的情況。
陳劍跌倒在地上,他感覺自己身體中已經沒有絲毫力氣。這樣的戰鬥在現實中從未發生過,畢竟現實中沒有供他施術的劍。
他已經管不了林淮的情況,剛才小玄鳥落下的火焰,擊穿了他的心臟。嚴格來說,他現在應該已經退出戰場。
但陳劍只想看一眼林淮的情況,看看勝利的提示音效會不會如約降臨。
但視網膜上出現的文字,擊敗了他與西周聯軍的幻想。
「殷商方剩餘兩人:林淮,李清兒。」
「坐標:鹿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