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生皺了皺眉頭,敲了敲自己手腕上的那塊腕錶。
天麟高校並不限制大家進行通訊,畢竟這些天都鑽進虛擬戰場中,不能與家人斷了聯繫。
隨後他的臉色也變得難看,對林淮說:「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林淮感覺自己如同墜入了萬丈深淵中,最令人寒心的並不是鯉燭忘記了自己,而是騰霧山到現在也沒有告訴自己任何關於這方面的消息。
他本來想找宋薔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卻又放下手指。
此時即便詢問宋薔,大概也得不到答案,鯉燭和宋薔正在騰霧山中的某個信號隔絕的兇險之地進行修煉,而宋夜行則被族內其他長老警告,他現在有了家人,也便有了任人拿捏的軟肋。
元一感覺氣氛有些沉重,便直接告辭。他沒有想到蘇北生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裡。
蘇北生看了一眼失落的林淮,說:「怎麼?不開心了?」
林淮看了他一眼,似乎還在回味著剛剛的消息。
蘇北生打了個響指,狂風驟然而至,吹亂他的頭髮,「醒醒。」
林淮有些失落,卻強忍著說:「蘇老師……我該怎麼辦。」
蘇北生第一次見到林淮如此失魂落魄,在他心裡,這位少年總與陽光為伴,即便他當初為了擋住自己那風帝一劍,右手手臂經脈損壞,也未曾如此消沉。
「林淮,女人,女人固然是男人這一生中必不可少的。但你要記住,喜歡一個女人,不要總想著對方的對與錯,好與壞。」
林淮把亂掉的頭髮撫平,「那應該怎麼做。」
蘇北生的眼神有些深邃,「站在她面前,把心意告訴她。雖然鯉燭是天之貴女,但你總有一天能追上她的。」
林淮有些擔心地說:「那她會不會喜歡別人,在我不在她身邊的這段時間。」
蘇北生摩挲著嘴角的鬍鬚,「那就忘了她吧,說明她並不屬於你。鯉燭的百式禁術,一念花開,那是最嚴格,也最強大的禁術之一,每一次使用都會逆轉整個局勢,同時自己也要付出代價。」
「當初她若不用此式,在場的人包括你在內,能走幾人?魔神刑天若出世,漓川……早已是一片廢墟。」
林淮用力抹了抹眼角,「蘇老師,我明白了。即便她忘記我,我也會將她追回來!」
蘇北生望著天空,他並不想說這個姑娘不適合你之類的話,戀愛是這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法術。
他站起身,說道:「沒有關係嘛,天涯何處無芳草,我覺得那位李清兒……就挺不錯的,不僅與你門戶相對,何況你們也有婚約啊。」
林淮還沒來得及出聲反對,牆角處發出元一淒烈的怒吼,「蘇北生!你欺人太甚!」
晚上,蘇北生揶揄道:「元家少主人,您下午不還在鬧彆扭嗎?晚上怎麼恬不知恥地跑來蹭飯。」
元一細嚼慢咽地吞下一塊肥肉,他似乎很是喜歡,即便今天林淮不在狀態,但做出的飯菜卻明顯在平均水準。
「這是林兄做的飯菜,又不是你做的。明明知道林兄不喜歡李清兒,何故還來攛掇。」
蘇北生斜著眼,「那李清兒總不會嫁給你啊,除非洛水李家和白馬寺腦門被擠了。你覺得沒有足夠的信用,李家如何在靈力側立足。何況,你家的意見呢?」
元一有些無語凝噎,筷子夾住的肥肉掉到桌子上,「蘇叔叔,蘇大神,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蘇北生一副瞭然於心的神色,「最煩你們這種大氏族,嫁娶都不能順自己的心意。規矩繁多,而且對叛逆保持零容忍。」
元一端起酒杯,「盡力罷了……在我元家玄壁修煉多時,也悟了。蘇叔叔,喝酒,喝酒。」
蘇北生無比悲憤地喝了一口泉水,甜絲絲的味道,更加增添心中的苦澀。
林淮抬了下頭,看著舉杯的兩人,這倆貨一開始想安慰自己,沒想到現在成了自己要收拾殘局。
元一的舌頭有些大了,覺醒者忌嗜酒,平日裡難有一醉方休的機會。
「林兄……林兄,我跟你講,鯉燭不喜歡你了,也沒有關係……你看,我看,我看有人喜歡你。」
林淮不想擾他的談興,於是順著話說下去,「誰啊。」
他自己也想不通還會有誰喜歡他,若這貨說「宋薔」的名字,自己乾脆把雞腿塞到他嘴裡。
元一嘿嘿一笑,「還能有誰?校長大人啊,你可是……是真不知道,校長放出話,若我敢找你麻煩,一丁點麻煩,校長就把麻煩還給元家……族中長老臉都綠了,卻沒法大作……我元家真沒怕過誰,但除了張……」
元一栽倒在桌子上,林淮把僕從喊了進來,兩個僕從把元一搬到客房。
「蘇老師,你能不能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元一他在亂講。」林淮看到蘇北生那質疑中帶走一絲猥瑣的目光,感覺心裡發虛。
蘇北生喝了口水,夾起一粒花生米,「還別說,元一那小子說得很有道理。一開始我沒有往那方面想過,但種種跡象表明,張洛,也許真看上了你小子。」
「張家,你知道嗎?倒回幾百年以前,有位皇帝為入贅張家,連皇位都不要。張家就是所有覺醒者心裡的一座山,現在山雖然坍塌有望,但沒有塌之前,誰都不敢多說一個字。」
林淮有些心煩意亂地說:「蘇老師,山間泉水,也能飲醉嗎?」
蘇北生端起桌子上剩餘的花生米,推門而走。
「酒不醉人,人心自醉。」
當晚,林淮心裡確實有些醉了,他雖滴酒未沾,內心卻非常苦悶。
今日能和元一暫時達成一致,減少一位勁敵,本應開心。但失憶的鯉燭卻讓他非常難受,若非鯉燭失去了關於自己的記憶,那麼為何現在都沒有騰霧山方面的任何消息。
可他能做什麼?去責問誰?
誰都沒錯,若錯的話,也只是錯在命運。
覺醒者雖然不需要過多睡眠,他卻想著好好睡一覺,也許能夢到往日和她的那些時光,也許能展顏一笑吧。
鯉悅站在朝歌城最高的那棟樓上,看著下方明滅的燈火。
龍族除了喜歡收藏寶物之外,更喜歡站在高高的地方,看著如同螻蟻般的世人。
繼承了龍之血脈的人,嚴格來說已經不算人類。龍血具有極強的侵蝕性,雖然生育困難,但幾乎每代龍血者,血脈濃度越高,靈力掌控力以及個人能力便會越強大。
「少主。」李果恭敬地說道。
在很多年前,他便是鯉悅的僕從與守護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此次派遣閃靈小隊,是各方勢力之間的妥協,同時也因少主的鼎力支持,才得以實現。
鯉悅看了他一眼,說:「李叔,咱們兩人之間,不需要那些禮節。你是不是在疑惑,為何我今天要如此表現。」
李果沒有出聲,他知道這位少主並不簡單,或者說……鯉姓之人沒有一個傻子。
鯉悅繼續看著窗外的燈火,他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
「我們的目的不是贏,而是讓林淮……輸個慘敗。他從成為覺醒者起,哪怕再強的敵人,都沒有輸過,這樣所有人都不認為他輸!所以,他必須要輸一次,才能為我們的謀劃創造條件!」
「蘇北生與林淮是師生關係,那位李煜,是蘇北生的人。所以,現在把真正的目的藏起來,對我們只有益處。」
李果似乎在思索什麼,「可林淮代表的帝辛輸掉,那我們也會輸掉……」
鯉悅露出邪魅娟狂的笑容,一閃而逝,「你忘了嗎?在歷史上帝辛怎麼輸的,而子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林淮不動用主力軍隊是『仁』,但空有仁的覺醒者,只是廢物。」
李果低頭默然,他在軍方也經歷過大風大浪,從感情上其實更加偏向於林淮,但立場在此,只希望自己的少主可以謀劃成功。
鯉悅沉聲說:「我知道你可能不會贊同,但我們必須要把林淮踩下去。聖龍聯合希望我與鯉燭結為夫妻,以我們的血脈純度與濃度,其下一代……必為最強的龍血!而鯉燭的失憶,對我們而言正是機會,騰霧山偏向林淮的一脈長老,孤掌難鳴,他沒有勝算。」
李果知道這一切沒有少主說得如此雲淡風輕,覺醒者會背叛,但那代價要足夠大。從總體說,自己少主的決策並沒有失誤,騰霧山現在對己方的態度非常曖昧,若不能證明鯉悅能強於林淮,那他們會一直冷眼旁觀。
覺醒者的世界,是強者為尊!活著的勝利者能夠踩著失敗者的屍體,享受一切勝利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