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深吸了一大口氣,可能是今天經歷雨雪浸潤的緣故,這方小天地也如外界冷冽。雖像秘境一般與外界隔絕,卻也能看到稀疏的星辰與月色。
他輕輕扣動門扉,卻無人響應。
不應該啊?夜哥正常情況下晚上不會去別的地方。難道他已經休息了?好奇心驅使著林淮強闖進入,一探究竟。
這個念頭就像心中的野草,撩撥著林淮的大腦。
他握緊拳頭然後鬆開,最後決定進去看看。今日鯉燭曾讓他服下的龍珠在體內碎裂消散,雖然不能良好地使用那股水之靈力,但讓自己隱匿身形,避免宋氏族人感應卻沒有任何問題。
宋夜行所住小院的圍牆很矮,他輕輕一躍就翻過了牆,借住牆壁的掛飾進行緩衝,落在角落側的草地上。
林淮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隱約看到房間中的燈火。
他屏住呼吸,像蛇一樣慢慢向宋夜行的房間靠近,直覺告訴他其中必然有什麼玄妙的事情在不知不覺中降臨。
今日宋夜行的表現細想有些反常。
這種反常……卻沒有什麼惡意,比如拯救小漓的行動,宋夜行一直勞心勞力,沒有絲毫懈怠。招待賓客時也彬彬有禮,既威嚴又得體。
反常的是,他似乎早就知道今日必降雨雪,天劫亦將降臨於蛟龍之身,所以沒有惶恐,沒有錯亂,順理成章地做出處理舉措,那麼完美無缺。
那麼……這些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宋夜行身為燭龍宋氏的少族長,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因由血脈中的契約,他必須對鯉燭永生效忠,但兩者之間的利益早已捆綁到一起。換個角度想,他的弱點……秦梓穎!只有生死未卜的秦梓穎!
想到這裡,林淮加快了些腳步,他不想讓宋夜行自取毀滅,在他前往天麟高校後,鯉燭依然沉睡,而宋夜行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主政之人。
他的耳朵附在窗側,這棟建築為了不破壞小院古香古色的結構,並未採用現代的玻璃門窗,而使用了窗紙與木板,不能將聲音完全隔絕。
林淮生疏地操控著水靈力,勉勉強強在夜色中隱去自己的身形。他透過窗紙,看到房間內只有宋夜行一人。但他卻發出低沉嘶啞的說話聲,明顯是在打電話。
騰霧山空間碎片內,只允許特製手機以及其他通訊設備帶入,並且必須處於離線狀態。想要通訊可以通過專用的通訊室,避免信號泄露空間碎片準確坐標。
而現在宋夜行卻公然違反燭龍氏族的鐵律,這並不像是他的風格。
林淮屏息凝神,不敢錯過絲毫信息。
「我已把那個東西給你,因此天象紊亂,漓大人身負重傷。你還想要什麼?!貪婪的雜碎,若你敢傷她一寸,我必絕你一族!」
「呵,這就是威脅。誠然,每個人都有弱點,難道你們無所畏懼嗎?影侍可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東西,只能在覺醒者氏族的圍剿之下苟延殘喘。」
林淮捂住嘴巴,他難以置信竟然真是宋夜行導致今日一切發生。似乎是拿走了什麼東西,交給綁架秦梓穎的影侍,然後導致天劫發生,不過他似乎算到了自己能幫助小漓度過劫難,所以才臨危不懼,穩重指揮。
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咯吱的響聲。
他看到窗紙上宋夜行的身影不斷變大,而手機似乎被他扔在地上。
猝不及防之下,林淮雙掌揮出火焰抵擋住撲面而來的水龍。他踉蹌後退幾步,意識到平時在陪練時,宋夜行可能真的只是「玩玩」。同樣的應激反應,宋夜行這一擊若放在一個月前,可能會讓林淮殞命於此。
多虧了那顆龍珠,對水之靈力攻擊有一定化解效力。
「林淮!怎麼是你!」宋夜行手中的水之靈力凝聚為劍,在月色下寒光閃爍。
「呼……剛才那一擊,差點要了我的命。」林淮癱坐在地上,「抱歉,我偷聽了你的通話,那些我全部聽到。」
宋夜行的眼神一凝,他的手指發出清脆的響聲,似乎在極力克制自身衝動。
「不,你什麼都沒有聽到。」
林淮好不退讓地盯他的眼睛,說:「今日你利用我,可我並不介意,因為你依然對燭龍氏族忠心耿耿。但我放不下沉睡中的鯉燭,你會不會為所謂『弱點』,出賣身邊所有的一切!」
宋夜行的手腕抖動,附著的水靈力急速凝聚。
林淮的右手浮現雷光,他知道此時不能退讓。
「你在逼我?」宋夜行從未露出過這樣猙獰的表情,他平日冷如寒譚,待人彬彬有禮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冷靜中捎帶淺笑,似乎一切盡在掌控。
林淮搖了搖頭,說:「我視你如兄長,必須在懸崖前拉你回頭。」
宋夜行的手臂緩緩落下,輕聲說:「先進來吧。」
他仿佛又恢復成林淮熟悉的那個宋夜行。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那麼多人埋葬在遊樂園裡,才把古老的凶神阻止在世界之外,影侍們不怕死嗎?難道千萬年前墮落成魔種的神,能甘心成為他們的僕人?」林淮望著窗外的天空,又想起漓川遊樂園的慘狀。
宋夜行遞給林淮一杯清茶,說:「那股影侍與魔種,在漓川圖謀甚大。他們對遊樂園地下封印的『刑天』無比執著,似乎要利用它完成什麼。從劫持天青市的SAA小隊開始,到策劃漓川遊樂園慘案,驅使郭圖與你戰鬥,甚至今日發生的一切,都有他們的影子。」
他敲了敲桌子,一字一句斟酌道:「更可怕的是……其中似乎有其他覺醒者氏族的影子。」
林淮攥緊拳頭,「那就由他們躲在漓川,一直窺視著我們嗎?這次是秦梓穎,那下一次又該是誰?我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夜哥,一定要拔除這毒瘤啊。」
宋夜行扶著額頭,頭疼地說:「遊樂園的事情很複雜,那個封印是燭龍氏族的秘密,並不被SAA所知。當年劃撥土地建立遊樂園時,我們也曾據理力爭過,卻無法解釋真相。唯一的妥協便是將SAA的分部建在遊樂園地下,沒想到依然出了問題。」
「現在關鍵是沒法和SAA合作,我無法完全相信他們,更無法將秘密和盤托出,這不僅關係著燭龍氏族的興亡,還有成千上萬無辜的人。他們最好的結局就是背景離鄉,有的人要放棄半生相守的故土,有人會失去親人,生活在仇恨里。」
林淮眼中精光一閃,說:「所以要想個方法,不僅要救出梓穎姐,更要把那群老鼠一網打盡。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隱藏在未知的黑暗中,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一把手電筒。」
宋夜行輕輕搖了搖頭,「靈力偵測手段極難,那群影侍若不擅長躲避,不知道會死了多少次。」
林淮打了個響指,說:「沒關係,不是還有科技手段嗎?覺醒者們的一個誤區,就是不擅長利用凡人創造的科技,這是我們的誤區,也必然是影侍和魔種的誤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