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脆響聽得屋內不少人都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臉，像是他們也感受到了這一掌的力度一般。
而作為被打的人，遠道真君的右臉更是瞬間就紅了一片，可想而知動手的木春谷長老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
這位丹修長老長得人高馬大，一副十分適合做體修的模樣，在一群慈眉善目的丹修之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此刻氣紅了臉，腦袋上的頭髮都險些被怒氣沖得根根炸起。
「你這無恥廢物！虧我還真心將你當做知己好友，時常和你一起討論教養徒弟的心得。沒想到我把徒弟當個寶，你卻把徒弟當成草！你這樣無恥無德之人不配吃我煉的丹藥，你給我吐出來，快些吐出來！」
那位高個子長老實在氣得不輕，當場不要面子地去扯遠道真君的衣裳，想要將自己送出去的幾枚高階丹藥都給討回來。
原本都做好了準備，要和天水宮幾位長老好好辯駁一番的秦守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了一跳，她看著那位比自己更像受害者的木春谷長老，一時間竟不知道被長嵐宗坑害的到底是自己還是對方。
「師父，這……」秦守月拉了拉周無思的衣袖，有些不安地詢問。
周無思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別怕，這位木春谷的殷長老收了三位徒弟，將他們精心教養長大。但一百年前的附海魔淵暴動，他的三個徒弟都在鎮壓魔氣時隕落了，當時的殷長老也在前線煉丹救人，卻陰差陽錯沒能救下自己的徒弟，自此就有些瘋魔了。」
「人人都說他是將徒弟當自己孩子養的，所以一下子失去了三個孩子，才會深受刺激。也因此他極為見不得那些欺壓徒弟的惡師，但凡見到都要給對方幾巴掌才舒心。如今那位遠道真君大概也是，正巧撞上好時候了吧。」
和周無思師徒倆坐的極近的妙音谷長老聽到這裡，嘴角瘋狂抽搐了幾下。
她抬頭去看已經摸出了遠道真君儲物袋，正把裡面的東西往外拿的殷長老，心中暗道：崑崙的長老這麼會說話，還真是叫人意外呢。
被一巴掌打蒙的遠道真君在恍惚了片刻後，總算是醒過神來了，他連忙伸手想要搶回自己的儲物袋，但那位殷長老早就防著他的動作，閃身一避便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天水宮和玄天宗的長老們也不想將場面鬧得太難看，紛紛起身去攔，只想將兩人儘快勸回各自的位置上才好。
看著這混亂無比的畫面，周無思還不忘火上澆油般問道：「不知我這徒兒的回答能不能讓天水宮滿意，我們崑崙這個『第一』，今日還拿得到嗎？」
天水宮的五長老此刻後悔極了，早知道他就不該提什麼長嵐宗，眼看遠道真君和殷長老真的要在天水宮中打起來了，他急的滿頭是汗，恨不得回到一刻鐘之前，抽死胡亂說話的自己。
而天水宮的大長老更是陰沉著臉，咬著牙回應：「道友說笑了，這第一本來就是崑崙的，前些日子我們天水宮不過是按照規矩辦事，想要當著所有宗門長老的面宣布此事罷了。崑崙的第一絕無爭議，待到大比徹底結束後，河溪靈脈的取用令以及靈境海的開啟秘鑰天水宮都會一一奉上。」
五長老聞言沒忍住露出了個心疼的表情，可他也知道此刻不該多嘴。
不僅是因為這是大長老親口宣布的，更是因為秦守月的那番話。
今日之前他們不知道秦守月為中州做出的貢獻，自然可以對她不那麼客氣。然而今日之後，中州那麼多生靈，幾乎都欠了秦守月一份救命之恩。
在場的長老們都不傻，若是秦守月敢對他們說假話，他們自然能分辨出來，何況還有遠道真君這個當事人在。哪怕只為了長嵐宗的名聲，他都會第一個站出來反駁。
然而遠道真君即便被殷長老打了，卻也只敢和對方爭搶儲物袋，旁的一句話不敢多說。而他的徒弟更是低垂著腦袋，一副不願見人的模樣。
這番作態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長老們即便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
天水宮哪怕喜歡耍手段，有時候幹的事兒也的確下作了些。但在天魔這事兒上，他們卻是堅決和所有正道宗門站在一起的。
想起自己先前還在那咄咄逼人，逼得人家小姑娘不得不站出來自揭傷疤，五長老這顆像是沒長出來過的良心竟然也隱隱作痛起來。
再一想他們宗門當初送到長嵐宗的大把靈石，卻換不來一顆治療秦守月的靈藥。五長老拉開殷長老的力氣就默默小了幾分，順便不經意地對準遠道真君踩了幾腳。
沒踩幾下，五長老忽然感覺自己的腳和別人的撞在了一起，他低頭去看，卻正好對上玄天宗那位承劍長老的視線。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心照不宣地移開了自己的腳，另找了一處重新開始踩。
最後，遠道真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天水宮的，他只記得在一片混亂之中，他被殷長老打倒在地，而後四面八方都是往他身上踩的腳。
也不知這些人是不是都用上了靈力，竟然讓他一個元嬰期修士被硬生生踩暈了過去。
聽伺候他的童子說，他最後是被天水宮的弟子用軟轎一路抬回長嵐宗飛舟上的，在這期間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渾身是腳印的狼狽模樣。
聽完這個噩耗後，遠道真君當即吐出一口鮮血再次暈了過去。
不過遠道真君不知曉的是，這邊的他在飛舟內上演嘔血慘劇，另一邊他的徒弟卻叫住了正要跟著師父一起回自家飛舟的秦守月。
蕭珉的聲音即便隔了六年，再次聽見時也依舊讓秦守月感到噁心。
她回過頭去，眼前的蕭珉還和從前一樣，只是身上的穿戴比六年前精緻了不少。但眉宇間卻多了幾分憂愁和落寞，曾經那個開朗正直的大師兄，秦守月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給你一個時辰，將那些牽絆你的人和事都解決掉吧。」周無思同樣看到了追過來的蕭珉，她作為師父自然知曉秦守月曾在長嵐宗遭遇過什麼。
然而她沒有阻攔秦守月，而是推了她一把，讓她自己去解決那些不堪的過往。
感受著師父的溫柔，秦守月到底沒有轉身就走，而是冷漠地看著蕭珉道：「找我什麼事？」
「守月，我以為你不會想要再見到我了。」蕭珉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望向秦守月的眼神重新變得溫柔了起來。
秦守月微微皺眉：「那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