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別把人打死就行

  不得不說,裴榆的速度還是很快的,秦守月拎著第一次乘坐飛劍險些晃吐的杜石剛剛落地,那邊握著枯風草的裴榆就直接沖入了城主府內。

  秦守月沒急著跟上去,而是抬頭看了眼城主府如今的模樣。

  出乎她意料的是,整座府邸不像城中其餘的華麗建築那般倒塌大半,只是除了稍顯老舊一些之外,和她記憶里的樣子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只是門口的那塊兒牌匾從「城主府」換成了「靈藥宗」。

  這一刻,秦守月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被她握著的靈劍卻是瘋狂震動起來,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強烈的殺意,隨時準備著揮出強大的劍氣。

  杜石先前在飛劍上一個不小心吸進來了幾口冷風,現在狠狠咳嗽了幾聲才慢慢緩過來。

  這下子他也顧不上在秦守月這個金主面前殷勤討好了,連氣兒都沒喘勻呢,就追著裴榆往裡面跑。

  別人不清楚,但幫著城主府幹活兒的杜石卻很明白,那些靈藥宗的弟子對待他們這些凡人可不像眼前的女修這般寬容,裴榆若是冒犯了對方,是真的會被他們打死的!

  秦守月抬手對著杜石丟去了一個靈力烙印,一旦有人敢對他出手,這靈力烙印會護他一命,並將對方的位置告知秦守月。

  她同樣邁步進了城主府,卻跟著杜石走,而是繞過垂花門朝著後院走去。

  然而這一看,卻讓秦守月身上的殺意越發濃烈起來。

  屬於她和姐姐的屋子如今被搬了個乾淨,連一件家具都沒留下。

  等她進了自己爹娘的屋子,卻發現這裡雖然被搬走了許多貴重的物品,但床榻桌椅這些都還留著,而且裡面還有人生活過的氣息,只不過是陌生人的氣息。

  「小月,你還好嗎?」雲寶此刻已經被秦守月身上快要遮掩不住的殺意嚇到了,她有些不安地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蹭了蹭秦守月。

  秦守月閉了閉眼,強行按捺住想要拔劍斬人的衝動。

  「當初我離開之時,分明請求還存活的幾位護衛將後院用結界封住,希望能保留這裡的一切。而今不僅結界沒了,連我爹娘的屋子裡都住進了陌生人。」

  她咬著牙,眼眶不由地紅了一片:「好啊,好一個長嵐宗,好一個靈藥宗!我早該回來的,我不該耽擱這麼久……」

  不過沒事,她既然回來了,此後斷月關就再也和長嵐宗無關了!

  ……

  裴榆不是第一次進入城主府了,他曾試圖跟著杜石一起幫著靈藥宗的人做事,這樣至少比出去採藥掙得多一些。

  然而當初的他懷著一腔忐忑踏進城主府的大門,又帶著滿腹的失落離開。今日他走進來時,心中卻只剩下了憤怒和委屈。

  他知道那些被靈藥宗安排駐守此地的弟子,白日裡一般會出現在前院的議事堂中,所以裴榆毫不客氣就直接闖入了議事堂內。

  大門猛地被推開,幾名穿著靈藥宗弟子服的鍊氣期修士正無所事事地翻看著這裡的書籍。

  這裡面大多都是秦家人從前搜集的地方志,以及各種珍貴孤本。修士們對不能幫助自己修煉的東西都沒什麼太大的興趣,所以他們只是隨手翻翻看,打發無聊的時間罷了,對於這些書籍沒有絲毫在意。

  更有幾本被精心放置在玉盒中的書籍,如今卻淪為了他們拿來墊桌腿的廢物。

  裴榆的忽然闖入讓幾位修士皆是一驚,他們在此地安逸了太久,都忘了要隨時將神識展開觀測四周的情況。

  但驟然被一個凡人闖入了屋內,五個人里修為最高的那個登時拉下了臉來,冷聲斥責道:「你是誰,怎麼敢隨意闖入城主府中?如此對我們靈藥宗不敬,你們斷月關今年是不想要暖體丹了嗎?!」

  這樣的威脅對於斷月關那群凡人來說向來很好用,一般而言,只要他們說出這句話,那些敢冒犯他們的凡人就會立刻跪地磕頭,祈求他們的寬恕。

  然而今日這話卻不起作用了,赤紅著眼的裴榆像是沒有聽到他們的威脅一般發問:「枯風草是煉製二品丹藥的靈草對不對?」

  幾個弟子聞言一愣,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奇怪這凡人是從哪裡知曉這些的。

  領頭的高個子男修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沒有要回答裴榆的意思:「你這是在質問我們?靈藥如何煉製,不是你這個凡人該問的,立刻離開這裡,否則我們就要不客氣了!」

  「二品丹藥所需的靈草,最少也價值一百靈石對不對?!」這一回,裴榆的聲音更大了。

  高個子男修這下子是真的厭煩了,他衝著身後幾名弟子揮了揮手:「將他趕出去,別把人打死就行。」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終於追上來的杜石嚇得再度腿軟。

  瞧見那幾名靈藥宗弟子幾步上前,似乎準備動手了,杜石連忙撲過去,擋在了裴榆身前,賠著一張笑臉對幾人道:「別別別!幾位仙長別生氣呀,我這個兄弟他腦子不好,不是故意闖進來冒犯仙長的。求仙長們高抬貴手,就饒過他這一次吧。」

  杜石一邊幫著求情,一邊轉過臉去對著裴榆擠眼睛,暗示他別再說那些不該說的話,否則兩人都別想全須全尾地離開城主府。

  裴榆緊咬著腮邊的肉,他知道自己此刻應該聽從杜石的安排,乖乖低頭道歉從這裡離開,但被愚弄的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

  想起自己曾經賣給靈藥宗的幾十株枯風草,再想想他們丟到自己腳邊的那些靈珠,還帶著一腔少年人意氣的裴榆實在無法繼續裝聾作啞。

  他極力想要將面前的杜石推開,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高個子男修:「杜石哥你別管我了,我今日是一定要向他們討個說法的。明明是價值一百靈石的靈草,為什麼只給我們十幾顆靈珠?哪怕他們給的是十幾枚靈石,我都不會像今日這樣憤怒!」

  「你們明知道枯風草有多難采,也明知道我們城中有那麼多人因為採摘枯風草而丟了性命,卻還是一枚靈石也不願出,只拿最低等的靈珠就打發了我們!」

  「陳叔想要給妻子攢出一件禦寒的衣裳,他在懸崖上苦熬了那麼多日,他最後一次下崖的時候告訴我,只差最後十顆靈珠,他們夫妻倆就能活過這個冬天了。只是十顆靈珠而已,他為此丟了自己的命!」

  「然而他到死都不知道,他早就攢夠了錢,只是他的錢被眼前這群道貌岸然的修仙者給騙走了!」

  裴榆的眼淚倏地落下,滿含控訴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杜石低著頭死命攔住他,但整顆心就跟掉進了苦水裡一樣,滿是酸澀的苦味兒。

  他當然知道裴榆說得陳叔是誰,而裴榆沒說完的是,在陳叔的死訊被帶回來後沒多久,他的妻子也尋到懸崖邊跳了下去。

  「嗤!」高個子男修的眼中沒有絲毫的同情,他的聲音里只有滿滿的嘲諷,「可笑,不知你們是從哪裡聽來的謠言,那枯風草本來就不值錢,是我們靈藥宗看你們這些凡人可憐,才給了你們一個掙靈珠的機會。會死在懸崖里是你們沒用,我們又沒逼著你們去採藥。」

  「沒能耐掙到靈珠是你們廢物,關我們靈藥宗什麼事?若不是有我們靈藥宗照拂,你們這些人早不知在冷風裡死了多少回了,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還敢闖入城主府來質問我們靈藥宗?」

  高個子男修的眼神已經徹底冷了下來:「知道凡人冒犯修士是多大的罪名嗎?敢對我們靈藥宗如此不敬,看來今日真的得給你們一點兒顏色看看才行!」

  說著,高個子男修抬手揮出一道靈力,那一擊他用了八成的力道,若是打在凡人身上,對方即便不死也會落個殘廢。

  這就是凡人冒犯修士的代價!

  高個子男修這麼想著,他嘴角含笑地看向杜石兩人,期待著他們被重重擊飛出去的畫面。

  裴榆見對方動手,便下意識想要將杜石拉到身後,自己去擋住這一擊。只是杜石比他力氣更大,竟死死將他抱在了懷裡,怎麼也不肯鬆手。

  這一刻裴榆才真的感到了後悔,他只是想來討個公道而已,沒想過要讓杜石送命的。

  可後悔已經晚了,裴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刺眼的靈力朝著兩人狠狠砸來!

  然而,令在場所有人都難以相信的是,那道靈力狠狠落在杜石身上後,意料之中的慘叫聲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卻是又一陣刺眼的光芒。

  杜石的身上忽地冒出一道靈力屏障,輕而易舉將那高個修士的攻擊化解了。

  「這,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