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送男人領帶是不是有點曖昧

  正對著寧蘇意的男同學張了張口,欲詢問她本人,是否真的有男友了、是否就是眼前這一位。

  井遲知曉男生要問什麼,頓時神經一緊,顧不上思考寧蘇意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回過身二話不說攥住她的手腕,拉著她撥開人群走到僻靜的地方,絕了那名男同學問話的可能。

  寧蘇意不明就裡,出於信任,被他一路拽著走都沒吭聲。

  「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看我那位同學的表情很不對勁。」兩人停下來,寧蘇意側身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挑起眼梢看著井遲,一副讓他老實交代的架勢。

  井遲打量她的神色,一時分辨不出她的情緒,心中忐忑不已,是以說話斷斷續續:「你……你沒聽到我的話?」

  「廢話,我要是聽到就不會問你了。」寧蘇意蹙了下眉,思索方才的場景,「我就聽見你說『男朋友』三個字,其他的沒聽清。」

  大廳里太過嘈雜,酒杯碰撞聲夾雜著交談聲,各種英文單詞蹦出來,能聽見就怪了。

  井遲攥緊的手指慢慢鬆開,這才發覺掌心出了一層潮熱的汗,黏糊糊的。他喉結滾動,暗暗吞咽一口口水,開動腦筋胡編亂造:「你那位……你那位同學想讓我做他男朋友,我說我喜歡女人。」

  「啊?」寧蘇意愣了一瞬,表情無比誇張,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怎麼也沒想到事實竟會如此具有戲劇性,難怪她那位男同學神情惝恍,想是求而不得,她嘆了口氣,「其實這還挺正常的,我認識的朋友當中就有人喜歡同性,人家能光明正大當面問你,而不是試圖掰彎,已經非常尊重你了……」

  說到最後,寧蘇意自己都不知道在講些什麼,舌頭跟黏住了似的。

  井遲盯著她的臉,確定她信了自己那番詭異的說辭,便放下心來,擺出一副受到驚嚇的神色。

  「那個什麼,為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我們就不回宴會廳了吧。」寧蘇意從手包里掏出手機,低下頭打字,「我跟同學說一聲,本來說好一起喝一杯的。」

  井遲嗯了聲,別開眼看向遠處的天色,昏沉沉的,掛著寂寥的幾顆星子,與另一片土地上方的夜空並無二致。

  寧蘇意發完消息,見井遲丟了魂魄的樣子,忽然生出一絲憐憫,挽著他的手臂柔聲安慰:「你別多想,沒什麼大不了的。」

  井遲垂下眼睫,從寧蘇意的眼眸中看出深濃的關切,頓覺有些心虛,本就是為了掩飾胡謅出來的瞎話,倒讓她擔心了。

  她一直是這樣,關於他的事情她總會放在心上。

  「我沒事。」井遲輕聲說了句,很快換了個話題,「我肚子餓了,你餓嗎?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再回去吧。」

  寧蘇意應了聲好,作為東道主,駕輕就熟地帶著井遲打車去了一家讓人讚不絕口的老式西餐廳。

  時間尚早,沒超過正常晚餐時間,餐廳里座無虛席,兩人等了一會兒才有空位。

  侍應生呈上菜單,寧蘇意點了餐,將菜單遞給井遲,他大致掃了一眼,象徵性點了兩樣餐點。待侍應生離開後,目光落在寧蘇意臉上,卻猝不及防瞧見她在努力憋笑,蘋果肌都在發顫。

  「笑什麼?」井遲有些莫名。

  「對不起,我不該笑的。」寧蘇意用手背擋在嘴前,笑意卻從眉梢眼角溢出來,她拼命忍耐,仍笑得肩膀輕顫,不能自已,索性放聲笑出來,「我就是突然想到舞會上那一幕,有些好笑,回想一下,你當時的背影確實僵硬得跟雕塑一樣,估計是腦子懵了吧?」

  井遲:「……」

  早知道不找這樣的藉口了,尷尬得讓他想鑽進地心裡。那時情況緊急,如同有一把刀懸在頭顱之上,隨時可能掉下來劈中他,不容他細思。

  三個男人站在一起,如何能聊起關於「男朋友」的話題,他經歷短暫的頭腦風暴,只能想出這麼一個破爛理由。

  所幸能搪塞過去,不至於讓寧蘇意回頭再去問那個男同學。

  井遲喝了口餐廳免費提供的白開水,強裝鎮定:「現在才想起來笑,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

  寧蘇意歪著身子,樂不可支。

  井遲嘆息一聲,遞給她一個無語的眼神。

  寧蘇意笑眯眯地說:「我知道你從小到大都很受女孩子喜歡,上學時期在操場上打籃球,每次都有一群女生為了給你送水搶破頭,這還是我第一次見識有男人對你產生興趣……」

  「我們能不聊這個話題嗎?謝謝。」井遲咧了咧嘴角,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他深刻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何種酸爽的感覺,偏偏不能說破,只能忍著將話咽進肚裡,萬分憋屈。

  寧蘇意一見他這模樣,立時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不說了不說了。

  ——

  解決完畢業大事,寧蘇意卸下了肩上的重擔,當天晚上臨睡前乾脆沒定鬧鈴,第二天睡到自然醒。

  睜開眼的時候,刺眼的陽光從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透進來,一片燦爛,照得人渾身懶洋洋的。

  寧蘇意磨蹭了少頃,拿起手機看時間,竟然已經十點了。

  井遲昨晚沒睡在她的臥室,她體恤他一把瘦弱骨頭,擔心他落枕,把他趕回了對面客房。

  寧蘇意走出房間,井遲正坐在沙發上看雜誌,聽見開門的動靜抬起頭,放下雜誌起身給她做早餐:「我吃過了。給你熱一杯牛奶,做個三明治可以嗎?」

  寧蘇意不挑食:「可以。」

  井遲系上圍裙,架上小奶鍋加熱脫脂奶,另起一鍋,單手打了個雞蛋進去,空餘地方煎了幾片培根。麵包機里放進兩片吐司,按下去,片刻後空氣里飄來奶香混合著麥香,令人食指大動。

  昨天早上她起來時,井遲差不多做好早餐,所以這是寧蘇意首次圍觀全程,不自覺嘆為觀止。他竟然比她還遊刃有餘,看來他說自己上大學後就學會做飯是真的。

  寧蘇意思緒百轉千回,想著自己確實不了解這幾年的井遲。她學業繁忙,兼顧著一些工作上的瑣事,回國的次數加起來不超過十次,每次回去大部分時間留給家人,並未有多少空餘時間與他相處。

  正胡亂想著,井遲端來早餐:「趁熱吃。我去打掃衛生,你房間的地板髒死了,豬窩一樣。」

  寧蘇意還沒吃就被他的話噎飽了,搞得好像她不講衛生一樣,實則是因為她最近忙得腳不沾地,無暇顧及這些,加上快離開了,想等臨走前再叫鐘點工過來清掃。

  井遲拿著拖把去她房間,寧蘇意坐下來吃早餐。

  牛奶冒出騰騰熱氣,白瓷盤中放著兩個三角形的三明治,實際是兩片吐司中間夾煎蛋、培根、生菜,包裹上防油紙,沿對角線切開。

  寧蘇意吃完早餐,井遲也打掃完房間,兩人一起出門。

  說是畢業旅行,第一站卻是去了繁華市中心的大型商場。

  「給爺爺和爸媽的禮物一早就寄回國內了,朋友們的禮物還沒挑選。」寧蘇意穿梭在流光溢彩的專賣店裡,挨個櫃檯精挑細選,「鄒茜恩想要一條項鍊,葉繁霜說自己隨便。你呢,你想要什麼禮物?」

  井遲跟著她看玻璃櫃裡那些亮閃閃的項鍊,愣了一下,遲疑道:「還有我的份?」

  「當然。說了給朋友帶禮物,難道你不是我朋友?」

  寧蘇意拿出手機,找到之前保存的圖片,詢問專櫃的店員是否有這條項鍊。店員認真看了看,最後確認店裡還有兩條存貨。寧蘇意舒口氣,讓店員取出來,她要一條。

  搞定了鄒茜恩的禮物,她心情頗好,趁店員給項鍊包裝的間隙,背靠著玻璃展台,仰頭望著井遲:「沒想好要什麼?」

  井遲看著她:「只要是你送的,什麼禮物都行。」

  這話換了個不算相熟的異性來說,搞不好會讓寧蘇意多想,但從井遲嘴裡說出來,她不覺有任何旖旎。

  「你們這種凡事都說『隨便』『都可以』的人,最讓人頭痛了。」寧蘇意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做苦惱狀。

  等了片刻,店員雙手奉上包裝袋,寧蘇意接過來道了聲謝,走出專賣店。

  逛了一圈,寧蘇意給葉繁霜挑了個職場女性用的商務款包包。想到穆景庭,她正好逛到男裝區,一眼相中一條領帶,打算買下來送給他。

  井遲攏著眉心,在她準備付款時,略帶異樣地嘟囔了句:「送男人領帶是不是有點曖昧了?」

  「景庭哥又不是外人,哪裡曖昧了?」寧蘇意沒聽他的,爽快地付了錢,拎著手提袋離開。

  井遲緊緊跟在寧蘇意身後,幫她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方才還有說不完的話,此刻倒顯得興致不高。

  寧蘇意又逛回珠寶首飾那一層,突然想到什麼,腳步停下來,伸手捏住井遲的耳垂,湊近去看。

  井遲不妨她猝然靠近,呼吸不由滯了滯。脖頸一側撲過來一小股溫熱的氣息,裹著女人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水味。

  井遲嘴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線,半晌,開口問她:「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你以前打的耳洞有沒有堵住。」寧蘇意對他的變化渾然未覺,仔細盯著他耳垂中間那個小孔,用指腹捻了捻,「我給你買個耳釘吧。我記得你上學時戴耳釘挺好看的,後來沒見你戴了。」

  井遲已經聽不清她後面說了什麼,全部感官都集中在被她揉捻的耳垂上。她的指腹溫軟,觸碰的那一小塊,像是燃起了炭火,灼燒得他心尖發麻。

  井遲眼皮輕輕顫了顫,平復了下,啞聲回:「應該沒有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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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遲弟弟碎碎念:給別的男人送領帶,好氣哦。啊,給我買耳釘,算了,不生她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