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嫻回想起護士所複述的那些話,還有前兩天見到陸旻時他的狀態。
陸旻會抗拒治療,都是因為王艷。
王艷被這突然的指責驚住,隨後梗著脖子狡辯:「你胡說八道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麼?」陸知嫻向王艷靠近了一步,態度也強勢了幾分,「你都對軒軒說過什麼,難道還需要我幫你回憶嗎?」
王艷眼神飄忽,暴露出她的心虛。
這也讓陸知嫻更加肯定療養院護士的複述都是事實。
她憤然質問道:「那是你的親兒子,你怎麼捨得讓他整天心裡帶著罪惡感呢?那樣他怎麼可能安心接受治療?」
「還不是怪你!」王艷斜睨了陸知嫻一眼,「要不是你捨不得掏錢,我也不會對軒軒說那些。以我們的家庭條件,哪裡承擔得起這麼高昂的治療費?」
在說這話時,王艷偷瞄了程硯南一眼,期待程硯南開口。
但程硯南只是雙臂抱在胸前,冷漠地站在一旁,絲毫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他相信陸知嫻有能力處理好。
陸知嫻也不再隱忍,索性一次性說個清楚。
「我說過,軒軒的病情我全權負責,但你們的生活開銷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以你們的年紀,還沒到需要我來供養的時候。」
「你們就過好你們自己的日子吧,以後也不需要你們經常來醫院探望軒軒。這裡有專業的護工,不需要你們做什麼。」
王艷面色驟變,「你什麼意思?軒軒是我的兒子!憑什麼你說不讓我過來我就不能過來?!」
對於王艷的尖銳質問,陸知嫻充耳不聞。
她冷硬下心,轉頭請求著程硯南,「還請硯哥幫忙安排一下,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任何療養院以外的人都不能進入陸旻的病房。」
程硯南比了個OK的手勢,嘴角不易察覺地揚起。
小貓咪的爪子終於露出來了。
往日見慣了陸知嫻的低眉順眼,此時這副犀利強勢的模樣倒是讓程硯南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她。
王艷聽後頓時情緒激動起來。
「你仗著有程總撐腰要反了天不成?」
她指著陸知嫻的鼻子怒罵:「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真是讓人寒心啊!」
王艷索性坐在地上,哭天抹淚地嚎起來。
陸天成看王艷撒潑也有些不知所措,一臉苦相地央求著陸知嫻:「嫻嫻,你不能對我跟你媽這麼無情呀!」
陸知嫻不為所動,只是冷睨了地上的王艷一眼,然後看向程硯南。
無需她開口,程硯南就立刻開口:「搶救室外禁止喧譁,你們是想自己走,還是我叫保安過來拖著你們出去?」
陸天成慫得很,生怕招惹程硯南惱火,趕緊拉扯著王艷。
他壓低聲音勸著:「走吧,你就當為兒子考慮考慮。」
王艷心裡氣不過,但也不敢跟程硯南對抗,咬了咬牙,狠狠剜了陸知嫻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跟陸天成離開。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陸知嫻緊繃的身體才鬆懈了幾分。
她單手扶著牆壁,拼命克制著眼底的淚意。
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程硯南向她靠近,「你沒事吧?」
「沒事啊!」陸知嫻抬手快速擦去眼角湧出的淚花,不想讓程硯南看到她不堪一擊的樣子。
可程硯南心細如髮,仍然注意到了她眼尾的濕潤。
正欲安慰,搶救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
聞聲,陸知嫻的目光迅速就移了過去,人也撲向剛推出來的陸旻。
「軒軒……」
陸知嫻的聲音哽咽,通紅的眼睛盛滿了心疼。
然而陸旻因為麻醉的作用仍然在昏迷中,對陸知嫻的心疼一無所知。
醫生也於心不忍,勸慰她道:「好在這次搶救過來了,等他醒了你這個做姐姐的好好勸勸他吧。」
陸知嫻連連點頭,鬆開手,讓護士推陸旻進病房。
在病房外,醫生語重心長地說道:「不過以他的病情來說,每出現一次危險,都是對他生命的消耗。還是抓緊找到匹配的骨髓移植吧,否則我們也無法保證他還能夠撐多久……」
醫生的語氣都透著遺憾,為人醫者,最不願意看到那些年華正好的孩子因為疾病而宣告生命終結。
陸知嫻緊咬著嘴唇,想到了那個天價的配型骨髓。
她就不應該猶豫。
什麼面子,什麼自尊,都比不上陸旻的性命重要。
在醫生走了之後,陸知嫻再一次鼓起勇氣向程硯南開口:「硯哥,其實我……」
話還沒說完,程硯南就對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隨即他接通電話,是公司那邊打過來的。
「好,我馬上回去。」
程硯南的表情嚴肅了幾分,陸知嫻也猜到大概是公司那邊出了什麼狀況。
他對陸知嫻匆匆道:「你先陪著你弟弟,有事晚上回雲水台再說。」
言落,他轉身匆匆離開,陸知嫻到嘴邊的懇求只得又咽了回去。
她一個人走進陸旻的病房,守在床邊,看著臉色慘白的陸旻,痛恨自己的無能。
在程家生活了十六年,可她就一直在做一隻會乖巧討好的寵物,這麼些年都毫無長進,甚至連保護親人的能力都沒有。
滿腹自責間,手機社交軟體里彈出一條消息。
「陸小姐近來在忙什麼?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嗎?」
一看到對方的備註,陸知嫻的眉頭就緊皺了起來。
又是宋承毅。
她本不想再跟他有交集,但突然想到之前他給自己介紹的商演。
如果她多演出幾場,總能將那五千萬再湊上一些。
懷著這個目的,陸知嫻答應了宋承毅的邀約。
此時,宋承毅霍然坐直了身子。
一貫對他刻意疏離的陸知嫻居然這次沒有拒絕他!
宋承毅嘴角輕揚,這說明他們之間還有可繼續發展的機會。
給陸知嫻發過去了時間和地點,宋承毅隨後叫來了秘書:「去幫我訂一束花,要玫瑰!」
而陸知嫻這邊在答應完之後,心裡又一陣莫名不安。
她之前答應過程硯南不擅自與宋承毅聯繫,一旦被程硯南發現,只怕篝火會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