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繃帶還沒取下來呢。」程老太太心痛的厲害。
但她現在不能表現出一點脆弱，必須要堅強起來安慰孫女。
「奶奶，你是不是在騙我啊？」程心語一點也不相信，「剛剛醫生都說了，我可以睜開眼睛，我就是瞎了，永遠都看不見這個世界。」
程老太太默默把頭別過去，老淚縱橫。
她這把年紀瞎也就瞎了。
可是心語才這麼年輕，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候，就這麼瞎了，她真的不甘心。
「奶奶，你會不會嫌棄我啊？」程心語的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她說著就伸手去擦眼淚。
程老太太把頭轉過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一幕，想要阻攔，但為時已晚。
程心語的手已經觸碰到了眼眶，眼淚流的更厲害了，「奶奶你就是在騙我，我，我死了算了……」
「別哭，這樣對眼睛不好。」醫生趕緊拿過濕巾為她擦拭眼淚，邊擦邊勸。
但這些話程心語完全聽不進去，「我都已經變成瞎子了，就算是對眼睛不好，那還能壞到什麼地步?」
她現在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
程老太太正準備勸她幾句，醫生先一步開口，「程小姐，你現在雖然看不見，但只要換個視網膜就能恢復正常視力，如果你哭的太厲害，傷害到眼部其他組織，那就算是換了眼角膜，治療效果也不會太好。」
「那我不哭了。」程心語一下子止住了眼淚。
她小心翼翼的去拽醫生的白大褂，語氣卑微，「求求你，一定要治好我的眼睛。」
這一幕看在程老太太眼裡是那樣的痛心。
心語這些年在外面吃了太多苦，剛剛回到程家的時候，她畏手畏腳，整個人都是縮著的。
程老太太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就是希望孫女能夠挺直腰杆。
程家的孩子，出門以外就是要有自信，不輸給任何人。
她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幫心語找回自信，現在因為一個陸知嫻，心語受了重傷又變回了之前的樣子。
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程小姐放心，只要等到合適的眼角膜，我第一時間就為你做手術。」醫生一再保證。
等程心語的情緒平靜下來，他給了程老太太一個眼神，程老太太心領會神。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病房，來到走廊上。
醫生把門關好後告訴她：「程老太太，程小姐的眼角膜手術最好儘快安排，拖太久了對眼睛的恢復不利，而且她的心裡也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壓力，剛剛您也看見了，程小姐隨時都有可能會崩潰。」
「我知道了，你先給她登記上資料庫排隊。」程老太太還是想用合法的方式等到眼角膜。
她不願意以暴制暴，變成和陸知嫻一樣的人。
「程老太太，身為醫生，有句話我不應該說。但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程小姐這麼頹廢下去。」醫生咬咬牙，做出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
他帶著程老太太走進樓梯間，找到監控盲區，確保不會被拍到後才開口，「您可能不太了解這方面的情況，目前排隊的人特別多，只有一小部分幸運兒能等到眼角膜，大部分都是一直耗著，有的等了五年，十年，甚至是到死都沒有等到。」
程老太太心裡一顫。
女孩子最美好的年華就只有這幾年，真等那麼久，別說是心語了，就算她這個老太婆都接受不了。
搞不好等她老死的那天，孫女都等不到眼角膜。
「程老太太，現實如此我們誰都沒有辦法改變，如果你能有別的辦法就最好了，我還有其他病人，就先失陪了。」醫生轉身離去。
程老太太又在樓梯間裡面站了一會，然後心事重重的回到病房。
她推開門，「心語，奶奶去黑市里為你買兩個眼角膜吧。」
黑市位於國外三不管地帶，賣什麼的都有，別說是眼角膜，就連心臟肝腎在這裡都能買得到。
一直以來程老太太都極其厭惡這種地方。
但現在為了孫女，她的底線一破再破。
「奶奶，黑市是什麼地方？我雖然不太懂，但是聽名字我就覺得，這裡應該不是正經地方。」程心語的聲音里除了疑惑外還有滿滿的擔憂。
「我寧願一直當個瞎子，也不希望奶奶為了我去這種地方。」
她越是這樣說，程老太太心裏面的愧疚感就越是拉滿。
孫女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罪魁禍首是陸知嫻，可她這個老太婆也不無辜。
如果最開始她的態度就強硬一點，直接解決掉陸知嫻，就算會和孫子的關係降到冰點，至少孫女永遠都是健健康康。
「心語，不管奶奶去不去，黑市都一直開著，我會帶著保鏢一起過去，奶奶都這麼大歲數了，肯定能照顧好自己的。」程老太太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絲。
怪不得都說隔輩親。
心語雖然沒有在她跟前長大，是半路才帶回來的，可她心裡很在乎奶奶，這就足夠了。
「不要！」程心語反握住她的手，「黑市裡的眼角膜是他們自願賣掉的嗎？還是被迫的？」
程老太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就算她不說，程心語心裡也有數。
只怕自願的只占很小一部分，絕大多數人都是被迫出賣身上的器官。
她心裡並不覺得這樣有問題，畢竟人是分三六九等的，窮人和流浪狗有什麼區別？
就算是被摘器官，那也是他們活該。
但是當著奶奶的面，她必須要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更何況她想要的是陸知嫻變成瞎子。
「奶奶，黑市的存在就是在造孽，我們雖然改變不了什麼，但是我不想你為了我摻和進去，如果我恢復健康的代價是有一個無辜的人因為我受到傷害，那我真的願意一輩子做個瞎子。」
程心語說的極為認真。
程老太太百感交集，雖然說心語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而且也不願意學習。
但她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心語，你這麼懂事，奶奶怎麼捨得你一直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