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胭脂是黎凝兒挑了上好的花朵,又費心思做出來的,上色勻稱不說,還有一股撲鼻的異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過來。
因著是頭一次售賣胭脂這樣的東西,白露很有些拿不定主意,見眼前的人催得緊,她乾脆照著往日常去的脂粉鋪子的價格出價。
白露向來嘴甜,對著那婦人一口一個姐姐,哄得那人笑容滿面,立時便爽快的付了錢。
她只拿了八盒胭脂出來,本以為這得賣到晚上去了,不曾想,那胭脂才擺出來,就被賣了個精光,就連那試用的胭脂也被人低價買去。
看著手中的銅錢,白露不免露出了一個笑容,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賺的銀錢:「可見姐姐的胭脂究竟有多受歡迎了。」
白露自言自語的說著,又伸著手去顛那銅錢,聽著銅錢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又笑起來,哼著歌往家走。
雖然胭脂賣的不錯,可想著黎凝兒對這胭脂的排斥,白露也不敢現在就說,她只悄悄的將那銅錢藏起來,等黎凝兒心情好了以後,這才提了一嘴:
「姐姐,你那胭脂實在是好用,只需一點,嘴唇就被塗的紅艷艷的了。
你瞧,我今兒特意在手掌弄了一點,揉開以後,往臉上一蓋,瞧著氣色是不是都好了許多?」
「你小孩子正該好生打扮一番,這胭脂本來是做來玩的,你要是喜歡,改明兒我再做一點。」
黎凝兒笑著去摸白露的臉頰,面上的溫柔讓白露有些怔愣。
她反手按住黎凝兒的手,又蹭到黎凝兒身邊,小聲道:「姐姐呀,這胭脂這麼好用,只我一個人用,豈不是可惜了?」
「那你想如何?」
對於黎凝兒來說,與她相處多日的白露現在就像她的妹妹一樣,是能夠讓她寵溺縱容的,故而,這會兒看著白露這般古靈精怪的樣子,她也不生氣,只好笑道:
「莫不是還打算讓我和兩位媽媽用不成?」
「哎呀,姐姐若是要用,早就用了,哪裡還需要我來聒噪?」
白露哼哼兩聲,面上帶著兩分心虛:「姐姐,我是想著,不如我們再開一個胭脂鋪子,如何?」
「白露!」
「姐姐~你先聽我說嘛,我前幾天背著你,偷偷的拿了胭脂出去賣,你瞧瞧,這些都輸賣胭脂的錢!」
白露說著,順帶著把裝銅錢的盒子拿出來,露出快要把盒子裝滿的銅錢:
「姐姐,你這胭脂別提有多受歡迎了,若是不賣出去,豈不是明珠蒙塵?」
見白露如此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黎凝兒說不心軟,那是假的,她動了動唇,想要點頭,卻又有些說不出口。
白露是個聰明的姑娘,她主動握住黎凝兒的手,低聲道:
「姐姐,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這些胭脂是你的心血,我覺得你不會想要這些胭脂永遠放在角落,直到它被遺忘的。」
這話確確實實戳中了黎凝兒的內心,她咬著唇,終於緩緩的點頭:「白露,你說得對,我費盡心思做的胭脂,怎麼能放在角落裡吃灰呢?
趕明兒你就跟我一起,再去買個鋪子專門用來賣胭脂。」
黎凝兒深吸一口氣,露出了笑容,她努力將乞巧節那晚發生的事情拋之腦後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酒楠頤那樣對她的胭脂,是酒楠頤自己的問題。
與她,與胭脂沒有任何關係!
她做的胭脂合該大放異彩才是!
……
在黎凝兒做好決定的第二天,她那發熱的腦袋又冷靜下來,她想起沈行南。
如今,她已經聽到一點風聲,說沈行南正在到處找她,而她,並不想回到那個讓她痛苦的太師府。
想到這裡,黎凝兒乾脆找了個理由,哄著白露去買鋪子:「那鋪子,我已經看過了,離得不遠,就在東街中間那塊,繁華得很。
我把銀票給你,你去把鋪子買下來就是,不必擔心什麼虧錢,你如今最主要的,就是要去體驗這些事情。」
「那……姐姐不去嗎?」
白露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眼巴巴的看著黎凝兒,很是不好意思道:「我家雖是商戶但我也沒去買過鋪子,怕我被人給騙了。」
「這有什麼好怕的?你放心去就是,咱們那麵館如今賺了不少錢,便是你被騙了,也沒什麼,只當買個經驗了。」
黎凝兒苦勸不止,白露就這麼被忽悠的暈頭轉向,拿著銀票便雄赳赳的去了東街。
待白露走後,黎凝兒看著自己現在僅剩的銀票和碎銀子,銅錢。
她想要回那個生她養她的黎家去看一看。
當初黎家人做的太過決絕,黎凝兒心中有恨。
而且她怕酒楠頤不守承諾,暗地裡把黎家的人通通殺了,待她回去以後只能看到滿地屍骨。
當初,黎凝兒心中害怕,而現在,她賺了不少銀錢,心裡自然又活泛起來,想要回家看看,順便……給黎家的人送些銀錢。
對於黎凝兒來說,時間會將一切痛苦的回憶撫平。
她總想著,打斷骨頭還要連著筋的親人,就算他們再過分,她也捨不得割捨這一份好不容易找到的親情。
黎凝兒將那銀票塞進黎家的門縫裡,而後便拍拍門,動作迅速的躲到角落裡。
在她和黎家的人沒有和解之前,還是不要再讓黎家的人看到她。
黎凝兒這麼想著,心裡有一點期待,又有一點忐忑的看著那掉漆的大門。
她並沒有等太久,那門內的人聽到拍門的聲音以後,立時便罵罵咧咧前來開門。
開門的女人膀大腰圓,手腕戴著細細的金鐲子,她打開門,見外面空無一人,又罵道:
「哪家的混小子,跑過來拍老娘的門,等我找著你,非得打的你滿地找牙不可!」
女人正說著,她身後的男人忽然激動的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哎呦,這是……銀票!這麼厚一沓,誰誰塞錯了?」
「拿來!」
不等那男人高興完,便見女人把銀票搶過去,沾著唾沫一張張的數著,又恍然大悟道:「是大丫頭,一定是大丫頭回來給咱們送錢來了!」
「嘖,就這麼一點兒,也好意思說是回來送錢?哼,這死丫頭現在在太師府當差,有的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