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聽到黎凝兒談起自己的家庭時,白露是有些怔愣的,她微微搖頭,又道:
「都是些小手段而已,不足為奇,倒是姐姐,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只做過小攤的商販呢。」
見白露不僅不為此得意,反而還很是排斥,黎凝兒也就瞭然的不再問下去,她看著白露,又道:
「白露,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商人,若是一直叫你幫我賣面,反倒有些可惜。」
「凝兒姐姐,我並不是……」
白露猛的抬起頭,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她以為黎凝兒不打算再用她,想要把她趕走,一時竟急出了淚:
「姐姐,求你,求你不要趕我走,我不做什麼商人,我只要跟在姐姐身邊!」
「什麼趕你走?」
黎凝兒茫然的看著白露,見白露一臉的錯愕,又有些恍然大悟起來,她伸出手去戳白露的臉頰,好笑道:
「你在想什麼呢?我若真是嫌棄你,當初就不會救你了,既然我救了你,你就安安心心的在這裡住著,沒有人可以趕你走。
我說你留在我身邊做面可惜,是因為你真的很有做商人的潛質,你打得一手好算盤,又能夠立刻想出來買面送饅頭的主意,你不應該被困在這一個小小的麵攤上。」
「姐姐,從來沒有人這樣替我想過。」
白露看著黎凝兒,目中充滿了感動,她低聲呢喃著,像是生怕自己把這美夢驚醒一般:「我,我……」
「既然當初沒有人替你想過,那麼如今,我替你想,好不好?」
黎凝兒拉住白露的手,一臉認真:「我今天賣面的時候,就已經在想了,我替你重新開一個鋪子,就賣你想賣的東西,如何?」
這條件已經很好了,放在旁人身上,絕對想也不想,就會立馬同意。
然而,白露只是輕輕的搖搖頭,見黎凝兒面上帶著詫異,又解釋道:
「我的命都是姐姐救下來的,我自然應該跟著姐姐,姐姐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姐姐去哪兒,我便去哪兒,如何能獨自開商鋪,與姐姐分開呢?」
「你誤會了,我並非要與你分開,我只是想著,你有這樣好的天賦,合該自己開個店做生意才是。」
白露盯著黎凝兒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搖頭道:「姐姐,我不去,姐姐不必再說,我只想跟在姐姐身邊,做姐姐最得力的幫手。
若是姐姐硬要趕我走,那我還不如,還不如死了算了!」
白露說的太過決絕,以至於黎凝兒也不好說什麼,她無奈的扶著額頭,忙笑道:
「好好的,什麼死不死的?不許再說這樣的話,這本就只是一個建議罷了,你若是不願意,莫非我還能逼迫你不成?」
既然白露已經拒絕,黎凝兒也不好再提,二人說開,感情反倒更好了,就連那麵館也越發的穩定下來。
因著麵館的人越來越多,黎凝兒果真如她當時想的那樣,隔一段時間就上新一次。
甚至在上新,還會先做三日的半賣半送,徵求客人的意見。
如此尊重客人的店鋪已經越來越少了,而黎凝兒這樣服務態度好,飯食量大管飽的店鋪,自然也受到了眾人的歡迎,有時候黎凝兒和白露二人都忙不過來,甚至還需要兩位媽媽來幫忙。
在黎凝兒過著平淡又忙碌的生活時,沈行南正在太師府排兵布陣:
「今日,你們都給我出去找,若是誰見過黎凝兒,就賞三個月的月銀,若是有人知道黎凝兒現在的位置,就賞五十兩銀子,若是你們能把黎凝兒帶回來,我就賞那人二百兩白銀!」
時隔多日,沈行南終於低頭了,先前他在看到那一封信的時候,只當是黎凝兒生氣,並不當一回事,雖然自己也曾暗地裡尋找過,卻並未上心。
只是如今……距離黎凝兒失蹤已半月有餘,可沈行南卻始終沒有她的消息,這種情況下,沈行南便是再沉穩,此時也有些心急了。
在沈行南的重賞之下,太師府的侍衛們全都轟動起來,滿京城的去尋找黎凝兒,鬧得京中沸沸揚揚,所有人都知道太師正在尋一女子。
這樣大的動靜,便是沈志山也聽說了,起先他並不當一回事,到底自己家這大兒子比小兒子沈安明靠譜多了,想來就是找人,也該有些分寸才是。
直到沈志山在朝堂上因為這個,被同僚嘲笑,丟了面子,他便看不慣沈行南尋人一事。
才一下朝,沈志山便直奔太師府,不等門房通傳,他便硬闖進去,直奔沈行南的書房。
依著沈志山對自己這大兒子的了解,此時的沈行南一定還在書房。
他猜的不錯,沈行南果然在書房,他拿著一本書,雙目放空,書頁久久不曾翻動,一看就知道,他那心思根本不在書上面。
沈志山見不得沈行南這副沒出息的模樣,他輕咳一聲,背著手,拿出做父親的威嚴來:
「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看看你鬧得,滿城風雨,如今竟是連看書,都如此的心不在焉!」
「父親來了。」
沈行南依舊捧著那書,既不向沈志山行禮,也不去看沈志山:「父親這會兒不應該在家中教導弟弟嗎?怎麼有空來兒子這裡。」
「哼,我要是不過來,哪裡能知道你鬧出來的這種種事情?」
「父親說的是什麼事?」
沈行南終於捨得放下手裡的書,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沈志山:「兒子以為,尋找家中失蹤的妾室雖然有些荒謬,卻不及弟弟向兄長討要婢女的萬分之一,父親以為呢?」
「你……我今日來,不過是想要關心關心你罷了。」
「父親一來便指責兒子,這樣的關心,兒子不要也罷。」
沈志山和沈行南,一個習慣性的責罵小輩,一個厭惡自己的父親,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尚未說上兩句話,沈志山便氣沖沖的甩著袖子要走。
「父親。」
沈行南懶洋洋的叫住他,這樣的聲音讓沈志山以為自己這兒子回心轉意,開始尊重自己這個父親了,一時便欣喜的回過頭。
他捋著鬍鬚,故作威嚴的點頭道:「何事?」
「倒也並非大事。」
沈行南看著沈志山那裝出來的嚴父模樣,心中冷笑一聲,狠狠地給他最後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