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掌柜一面說著,一面覷著黎凝兒的臉色,生怕黎凝兒以太師府的權勢壓人。
倒不是天香樓怕沈行南,說起來能在京城安穩開店的,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背景的。
賽掌柜不怕沈行南,但做生意總歸是要以和為貴的,他這麼想著,乾脆又在原先開出來的價錢上提了一些:
「黎姑娘這杏仁酪做的也很好,這麼著吧,我們天香樓都收了,這銀子麼,再給您加一成,如何?」
「不夠。」
黎凝兒搖搖頭,見賽掌柜變了臉色,一副忍著怒意的樣子,又道:「賽掌柜,您還是沒明白我今日來的目的。」
「您請說。」
若非他是個生意人,只怕黎凝兒現在已經被趕出去了,賽掌柜憋著氣,又陰陽怪氣道:
「黎姑娘,這做人呢,也不能太過貪心,太貪心的話,小心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賽掌柜說話難聽,叫一旁的王大廚都想替黎凝兒辯解一番了。
然而他還沒張嘴,就見賽掌柜暗暗的瞪了他一眼,又叫那小二將王大廚帶走。
一轉眼,這待客用的包間裡,又只剩下黎凝兒和賽掌柜二人。
面對賽掌柜的小動作,黎凝兒權當自己沒看見,她並不為賽掌柜的話而生氣,只笑道:
「天香樓臥虎藏龍,我這糖水被您這邊兒的大廚略嘗一口就能知道方子,我實在是佩服。」
見賽掌柜面上帶著隱約的自得,黎凝兒頓時話鋒一轉,又道:「只是,賽掌柜可願聽我一言?」
「哦?黎姑娘說來聽聽。」
「不瞞掌柜,我手裡的方子甚多,可不止您如今知道的這四個方子,若掌柜執意要買下這四個方子,我自然是願意的,只是……我手上剩下的方子,只怕與掌柜無緣了。」
黎凝兒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要麼,賽掌柜買下這幾個方子,從今以後再不合作,且即便天香樓能品出來那糖水方子,只怕也用不得。
畢竟黎凝兒身後還站著一個沈行南,一個……極受帝寵的沈行南。
但倘若賽掌柜願意分給黎凝兒一些乾股,黎凝兒手裡的方子自然與天香樓同用。
這兩條路,簡單的讓賽掌柜有些遲疑,他看一眼胸有成竹的黎凝兒再看看那被王大廚挖的已不成形狀的杏仁酪,到底還是有些猶豫:
「這……黎姑娘,這乾股一事,到底要鄭重些,不如您先回去,且叫我先考慮一番?」
「自然可以,賽掌柜好好想想就是。」
黎凝兒朝著賽掌柜略一頷首,轉身便走,竟是連食盒也不要了。
她知道,自己這一番話說出去,賽掌柜已有五分心動,只待她再露出幾個方子,說不得賽掌柜就真的同意了。
這麼一想,黎凝兒的臉上便不自覺的帶出三分笑意。
這笑容一直停在黎凝兒的臉上,連沈行南晚上回來,也不曾消失。
沈行南見過黎凝兒很多笑,可沒有哪一次的笑容能夠比得上今天,他看著黎凝兒為自己倒酒,忍不住好奇道:
「你今兒這是怎麼了?高興成這樣?」
在沈行南喝酒之前,黎凝兒已先喝了兩杯桂花釀,她素來酒量極淺,如今被沈行南問起來,頓時便捧著臉笑:「我……我高興!」
她湊到沈行南跟前,口中呼出來的淡淡桂花香盈滿沈行南的鼻腔,黎凝兒環住沈行南的脖頸,故作神秘道:
「主子,我今兒……今兒去跟天香樓的賽掌柜談生意了!」
「哦?談的如何?」
「他好過分!」
黎凝兒嘟著嘴,一副不滿的模樣:「他……他要把我的方子全部買斷!」
「那你同意了嗎?」
「我當然不同意!」
黎凝兒又嘿嘿笑起來,面上帶著一點得意和俏皮:「我今天專門帶了新的糖水去找他哦。」
「他同意了?」
「他說再考慮考慮。」
黎凝兒又垮著臉,她攥著沈行南的袖子撒嬌:「主……主子,你說說,賽掌柜為什麼不願意讓我拿乾股啊?
我明明會那麼多糖水,雖然,雖然他們的廚子一口就能嘗出來是什麼味兒,可是……可是我可以不斷的想新方子啊!」
「我知道,你很厲害。」
沈行南試圖把自己的袖子扯回來,奈何他用了大力氣,也沒把袖子拽回來,只好無奈的看著說著說著自己睡過去的黎凝兒。
一夜無夢,第二日不等黎凝兒起來,沈行南便率先收拾一番,出了太師府。
他身邊的小廝還有些奇怪,只道:「主子,今兒不是休沐麼?您這是約了人在天香樓?」
「多嘴。」
沈行南瞥一眼那小廝,頓時見那小廝縮著腦袋再不敢吭聲了。
那賽掌柜今兒本來不打算去天香樓,只想著在家中好好的歇息一日,沒想到他人尚在夢中,便聽得天香樓的小二過來找他:
「掌柜的,不好了,沈太師過來替黎姑娘砸場子了!」
「什麼?!」
賽掌柜一個彈跳,立時清醒過來,他一面兒換衣裳,一面兒問著那小二:「黎姑娘來了嗎?」
「沒,就沈太師自己過來了。」
嘖,這是打算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賽掌柜心中暗暗叫苦,他火急火燎的穿好了衣裳,直奔天香樓。
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被砸的稀爛的天香樓,卻不曾想他到了天香樓以後,又有一小二引著他,去了二樓的包間內。
「賽掌柜,許久不見,你倒是又圓潤了許多。」
沈行南端坐在桌前,朝著賽掌柜舉起手中的酒杯:「來陪我喝一杯?」
「不敢不敢。」
賽掌柜擠出來一抹笑,又朝著那小二使了個眼色,將人攆出去自己親自關上門,逢迎道:
「太師甚少來天香樓,可恨我家中有事,今日竟不曾第一時間出來迎接太師大人。」
「無妨,不過是小事罷了。」
沈行南朝著賽掌柜招招手,指著桌上擺著的酥山,杏仁酪幾樣糖水,笑的意味不明:
「賽掌柜這裡的糖水可真是不錯,吃起來竟與我家的味道甚是相似。」
果然是衝著這糖水來的。
賽掌柜抹了一把臉,呵呵的賠笑:「不過是幾樣糖水罷了,我,我這就把那買方子的銀子送去給黎姑娘,我……我再加厚三成,如何?」
「怕是不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