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
沈行南抿著唇,面如寒霜,他冷冷的看著黎凝兒,見黎凝兒只低著頭裝木頭,一時又冷笑一聲,慢慢的走上前,掐住黎凝兒的下巴,強迫她去看著自己:
「怎麼?逃走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的嗎?給我下藥的時候,也不見你如此膽怯啊!這會兒是怎麼了?莫不是啞巴了不成?」
「大人既然已經都知道了,我再如何辯駁,也不過是做無用功罷了。」
黎凝兒垂眸,事已至此,她何必再做辯解?
且,這一路上,黎凝兒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便已察覺到這其中的端倪。
從沈行南今日來接她的時候,坐上馬車就開始往她右手腕看去,再到他刻意的詢問自己那一道鴨湯,樁樁件件,早有破綻。
可笑她竟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殊不知,在她期盼著逃離的時候,沈行南正在心中嘲笑她的無知。
黎凝兒自嘲一笑,見沈行南抿著唇,一言不發,又有些無趣:「大人明知道我的心思,為何不許我走?」
「我為何要讓你走?」
沈行南的手逐漸收緊,他冷眼看著幾乎窒息的黎凝兒,眸色越發冷淡起來:「就因為你想要走,所以我就應該放了你,讓你走?黎凝兒,你未免有些太過異想天開。」
他鬆開手,狠狠地將黎凝兒摔到地上,而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地上的黎凝兒,面上帶著一分嘲諷:
「把你那點小心思給我收起來,沒有我的同意,你這一輩子也別想離開太師府,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是這麼簡單的讓你回來了。」
沈行南說完,當即便起身離開瞭望月小苑,他前腳才走,後腳便已派了人守在望月小苑裡。
換一句話說,黎凝兒現如今已徹底被軟禁在這裡。
她掙扎著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踱到窗前,看著外面高懸的明月,和廣闊的天空,越發覺得自己仿佛一隻被困在囚籠中的鳥兒。
一連三日,沈行南都不曾到望月小苑,他只送來兩個丫鬟,一個是先前伺候她的春枝,另一個則是新來的,長著一張圓圓臉的春葉。
那二人伺候黎凝兒倒也算盡心,雖然黎凝兒不能離開望月小苑,但這二人依舊想盡法子哄黎凝兒開心,日子倒也算是過得去。
只是黎凝兒雖然過得還算不錯,可沈行南卻日日買醉,為著黎凝兒逃走一事,連自己手中的公務竟也不管了。
他整日喝的爛醉如泥,行事又毫無顧忌,不過兩日的功夫,便叫政敵在早朝上狠狠地參了他一本:
「啟稟陛下,如沈太師這般,日日買醉,不將政務放在心上的人,如何當得起太師一職?」
那人惡狠狠的瞥一眼沈行南,見沈行南一身酒氣,目中便露出一絲嫌惡之色:
「微臣聽聞,這沈太師如今日日買醉,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罷了!如此為情色所困,連上朝都敢喝的醉醺醺的,何曾將陛下放在眼裡!」
「沈卿,曾卿說的可是真的?」
高堂之上的皇帝冷眼看著沈行南,見沈行南在朝堂之上竟也醉醺醺的,心中如何不怒?當即便命人打了沈行南二十板子,又道:
「既無心上朝,朕瞧著你這些日子也不必再來了,只在府中反省,何時知道自己錯了,何時再來上朝!」
沈行南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被那侍衛打的渾身鮮血淋漓,又叫人抬回太師府,可謂是面子裡子都沒了。
便是如此,沈行南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此事不必與黎凝兒說,我獨自歇在前院罷了。」
見他到了此時竟還在為黎凝兒著想,石青一時便有些忿忿,只不等他說話,沈行南便已暈了過去。
石青再在沈行南跟前如何大膽,這會兒看著暈過去的主子,心中也頗為手足無措,他一咬牙,心一橫,乾脆道:「把人抬到望月小苑去。」
「石青哥哥,主子不是說……」
「主子如今都暈過去了,莫非你還要叫主子一個人在前院不成?」
石青冷眼掃過去,見那小廝猶有不服,乾脆冷笑道:「你們也不必用這樣的表情看著我,此事既然是我吩咐下來的,日後主子追問起來,自然由我一人承擔,與你們無關!」
石青這話就像是定心石一般,其餘小廝聽了這話,都陪著笑,一面兒說著「哥哥誤會了」,一面兒麻溜的把沈行南抬去望月小苑。
那黎凝兒這幾日還在養身體,因而午後必得睡上一會兒,她才醒來,便感覺到身邊躺著一個人,一時便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的去看。
「黎姑娘,您醒了?」
春枝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像是見了救星一般:「石青現在在外頭,說是想見您一面。」
「石青?」
黎凝兒撐起身子,錯眼一看,竟見到沈行南面色蒼白的躺在她的身邊。
她微微一愣,顧不上石青,便看向春枝:「這是怎麼回事?」
「這……奴婢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人才回來便已是這樣了。」
春枝皺著臉,又小心翼翼道:「想來石青要與您說的,就是這事兒吧。」
黎凝兒皺著眉,又小心的看一眼身邊的沈行南,只急匆匆的換了衣服出去。
她才一出去,石青便立時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黎凝兒聽,聲音里甚至還帶了一點兒對黎凝兒的抱怨:
「若非主子為了姑娘的事情,心中困擾,又如何日日借酒澆愁,以至於叫那政敵找了機會參了主子?」
他說著,眼神不善的看一眼黎凝兒,只道:「我原想著,黎姑娘與主子之間怕是有什麼誤會。
只如今見了黎姑娘,才發現黎姑娘竟過得如此悠閒自在,敢問黎姑娘,你可曾把我家主子放在心上過?」
「我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黎凝兒抿著唇,她實在沒有想到,沈行南竟會因為她逃走一事,而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時又擔憂的朝著屋子裡看去:「大人他……傷的重麼?」
「黎姑娘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此事,我都知道了。」
黎凝兒想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鄭重其事道:「你只管放心,我一定好好兒的照顧他,叮囑他吃藥,只是不知陛下那邊兒對大人是何等態度。」
這個問題無人能答,就算是石青,也沒法回答黎凝兒,只能含混道:「姑娘還是專心照顧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