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吁國都。
剛剛立夏,就已經開始升溫。
扶桑同伴讀的世子郡主們告了別,就乘著轎攆回了太子府。
太子府門口赫然兩排分腿而站的持刀侍衛
她下了轎,看著這些凶神惡煞的護衛。
小聲問著身邊的銀丫,「今天是何人來了府上。」
跟她一般大的銀丫輕輕搖了搖頭。
剛進入府邸,一個高大的身影朝她迎面走來。
一襲惹眼紅袍,長發高高綰起,飄逸又張揚。
這人,她好似很眼熟…
憑著記憶,呢喃了一句,「阿耶亡城…」
男人聽到了她的聲音,陰沉的眼神抬眸看了她一眼。
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
若是他剛剛沒聽錯。她居然敢不怕死的喚自己名字。
「你是…」扶桑試探性的問道,「你是阿耶皇叔?」
阿耶亡城微微擰眉,又換稱呼了?
皇叔?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前的丫頭。
嬌小的身板,才到他胸口,細胳膊細腿的,一擰就折。
束起的秀髮,鬢邊墜著一長串白黃色的緬梔子。
「你喚我皇叔?」男人開口。
他常年征戰在外。對眼前小丫頭沒有什麼印象了。
他不認識自己?扶桑暗想她應該沒有認錯人吧…
「你是阿耶亡城…對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不想她居然再次不怕死的直呼自己的名諱。
阿耶亡城眯起眼,「你膽子不小?嗯?」
他語氣聽不出溫度,卻森冷不已。
從他的話里,扶桑知曉他就是阿耶亡城。
她沒有認錯。
難怪太子府門口站著那些凶神惡煞的翼軍,嚇得她不敢靠近。
「阿耶皇叔,你不認識我了嗎?」
見她如此這般執著套著近乎。
阿耶亡城也不由得多瞧了幾眼。
扶桑以為他真的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也確實,她自小就知道朝中有一位威風赫赫的大將軍。
多年來一直駐守邊境。未曾回都。
她只知曉他的大名——阿耶亡城。
然她也多年未曾見他。那時她才小兒模樣。
女大十八變,如今他不識她,情有可原。
她揚起笑意,梨渦淺淺,「扶桑二字,皇叔可還記得此名?」
扶桑…
阿耶亡城突然想起,當朝只有太子阿那蒼南育有一子一女。
想必她一口一個阿耶皇叔。莫不是阿那蒼南當年抱回來的那個小雜種。
若是這樣的話。倒還真是沒錯了。
他出征之前,好似恰逢她幾歲禮。
幾歲來著?
忘了…
不過那時奉王上旨意,去太子府邸奉過賀禮。
那時的她堪堪貓兒狗兒一般大小。
時光流年,多年未回都城,居然這般大小了。
倒真是時間不等人。
他輕笑一聲,「多年未見,難為你還記得皇叔。記性甚好。」
扶桑笑了笑,「阿耶皇叔風采依舊,樣貌未變,扶桑怎會忘。」
「只不過那時扶桑年幼,如今早已不同,阿耶皇叔不識,情有可原。」
口齒倒是伶俐,阿耶亡城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她。
見她手中的酥山都已經快要融化。
他揚了揚下巴,「味道可還喜歡?」
扶桑笑著點點頭,「甚是喜歡。」
阿耶亡城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做足了長輩之誼。
扶桑下意識的縮了縮。
這位皇叔常年征戰在外,扶桑能夠感受到他身上隱隱潛在的殺氣,不免有些畏懼。
她的退縮自然落在了阿耶亡城的眼底。
呵…
看來阿那蒼南在她面前,提過自己的某些「豐功偉績」。
如若不然,多年都未曾謀面的小殿下,為何第一眼就透著懼意。
他面不改色,「改日來王府坐坐,皇叔讓人多給你備些。」
空氣中充斥著緬梔子的香味。
阿耶亡城成天跟血腥打交道。
他確實極少嗅到這般可人的味道。
養在深閨的小雜種,就是金尊玉貴一些。
扶桑不疑有他,吃吃一笑,「皇叔客氣了。」
風吹動了他左耳的孔雀翎環,甚是好看。
「可有入宮授課?」他家長里短的問了這麼一句。
「自然。」
她身後傳來一道男聲,「阿耶王,該走了。」
扶桑回頭看去。
是一個玄衣的帶刀侍衛。左手握拳放在胸口,微微頷首。
此人應該乃皇叔的貼身下屬。
扶桑沒記住他其他特點,只記得他一頭半長紅髮,微卷。
身形高大,有幾分異域面貌。乍一眼覺得太過冷肅。
阿耶亡城意味深長的朝她笑了笑。
「再會。小殿下。去尋你父王母后吧。」
說罷,他擦身而過,嘴角的笑意不曾落下。
卻在扶桑看不到的一幕,變得陰沉嗜血。
扶桑回頭看去,那紅衣身影漸行漸遠。
飄逸張揚的長髮隨風而動。
甚是好看。
等到她回神之際,手上的酥山早就已經化為一碗液奶。
描繪的花兒也溶得看不出形狀,混亂不堪了。
扶桑進了大殿,「母妃。」
剛剛進大殿,她隱隱約約聽見阿弟的哭聲。
許是阿貌又調皮,被母妃教訓了。
待她繞過屏障,才發現母妃死死抱著阿貌瑟瑟發抖。
父王倒在床榻,昏迷不醒。
扶桑怔了怔,忽的雙腿一軟,跌跪在地上,「父王你怎麼了?」
蓄滿了眼淚的目光,又看向緊緊抱著阿弟的母妃。
她爬過去那邊,晃著母妃,「母妃,到底怎麼了?」
賽雅像失了控一樣,猛地推開扶桑。
將懷裡的王兒護得更死。
待到阿耶亡城出了太子府後。
府外那些面容冷肅的護衛,整齊劃一的跟在他身後。
一襲紅衣的阿耶亡城翻身上馬,下屬岱欽同他並行。
「阿耶王。」岱欽說道,「過幾日便是蘇日公卿孫兒的生辰。」
「現下可否回白古?」
「白古?」阿耶亡城挽起馬繩,冷眸含笑。
「本王這些年在邊疆拼死廝殺,如今老皇帝想退位了。」
「本王這個節骨眼回白古,豈不是將親手打下來的江山,拱手讓給阿那蒼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