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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十月底,皇家秋狩隊伍出發前往驪山,除卻皇室成員,還有一干高品階的文武官員、身有誥命的官員女眷等,長長的隊伍浩浩蕩蕩駛出朱雀大街,百姓們呼朋引伴,夾道相看。記住本站域名

  端王妃本不想讓慶寧參與的,畢竟慶寧的婚事就在十一月初,還是在家安心待嫁的好。端王卻說女兒能自在快活當姑娘家的時日也不多了,還是趁著成婚前再出來痛快肆意的玩一趟。端王妃被說得動心,再看女兒在身邊撒嬌的模樣,便也心軟答應下來。

  前往驪山的路上,雲黛和兩位郡主共乘一輛馬車,作為端王府家眷,她們的馬車在龐大綿長的秋狩隊伍里算是靠前,掀開車簾往外就能瞧見象徵著皇帝御駕的明黃色龍紋旌旗,在明媚的秋空中獵獵飄揚。

  「聽說丹陽這回本來也想來的,可也不知她怎麼惹惱了麗妃,麗妃便不許她跟來。」一提到丹陽倒霉,嘉寧那叫一個神清氣爽,一張臉也掛滿笑容,樂呵呵道,「哈哈哈哈,一想到接下來五天都不用見到她,可真是暢快啊。」

  「你這促狹鬼。」慶寧伸手捏了下她的鼻樑,嗔道,「這些話你還是少說,仔細隔牆有耳,別為了一時嘴快惹了麻煩。」

  「知道了知道了,這不是沒外人嗎。」

  坐在一旁默默打開食盒的雲黛動作一頓,「……」

  嘉寧這話,是沒把她當外人了,還是直接把她當成空氣了?

  嗯,按照嘉寧一貫的態度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慶寧也注意到雲黛的短暫停滯,心思微轉,連忙出聲道,「是,如今車裡坐的都是自家姐妹,你說錯話咱也不會往心裡去,可在外頭還是得謹言慎行。雲表妹,你說是吧?」

  雲黛感受到慶寧好意,抬頭朝她輕笑一下,「大表姐說的是。」

  慶寧又一臉興味地看向她手中的食盒,「你帶了什麼好吃的呀?」

  「兩樣糕點,還有一罐枇杷秋梨湯。」

  雲黛將食盒裡的東西取出,放在馬車正中的四方案几上,「這一道是桂花糕,說起來還要感謝二表姐先前的推薦,這萬記的桂花糕的確美味。另一道是五白糕,是以白茯苓、白山藥、白蓮子、白扁豆、白菊花這五味食材與糯米粉蒸製而成的,有健脾益氣、美白潤膚的功效。」

  她一壁介紹著一壁將那枇杷秋梨湯分成了三份,另兩碗推到慶寧嘉寧面前,「秋日乾燥,喝些湯水潤喉養肺,驅燥養身,兩位表姐嘗嘗?」

  「還是雲表妹心細。」慶寧笑著端起碗喝了一口,贊道,「嗯,果真清甜可口,嘉寧,你也嘗嘗。」

  嘉寧一開始還一副「不食嗟來之食」的高傲表情,可見雲黛和慶寧都端著碗喝湯吃糕,馬車裡也瀰漫著食物淡淡的甜香味,嘴裡也不禁分泌出口水,到底挨不過嘴饞端起了碗,「既然你都準備了,那我也不好糟蹋吃食。」

  慶寧朝雲黛苦笑一下,雲黛回以一個理解的眼神。

  常言道吃人嘴軟,許是這兩道糕點和一碗秋梨湯起了作用,這一路上嘉寧再沒刻薄雲黛一言半句,甚至三人還打起了葉子牌。

  風平浪靜地行了半日,到達驪山獵場時,已是午後。

  皇家圍場守衛森嚴,氈房已在山下地勢平坦處紮好,一頂一頂白色的零星散落在山林間,宛若地上長出朵朵大白菇。

  雲黛的氈房與嘉寧慶寧挨在一塊兒,各自回了房,還不等她將行囊收拾出來,外頭忽而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雲黛,你在裡面麼?」

  聽到這聲喚,雲黛和琥珀皆是一怔,對視一眼後,琥珀放下手中活計,快步往外去了。很快她扭頭朝雲黛笑道,「姑娘,是許姑娘來了。」

  「快請進來。」雲黛眼中含笑。

  「不用請,不用請,我自己來了。」許意晴今日穿著一襲朱柿色騎裝,腰系皮帶,足蹬皂靴,一頭髮高高挽在頭頂,用一圈鑲了珍珠的紅繩裝飾,十分颯爽威風。

  雲黛又驚又喜,迎上前去,「我出發前就在想你會不會來秋狩,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許意晴眉飛色舞道,「我是聽我五哥嚷嚷著說世子爺來了,我就猜你或許也會來,便跑來這邊找你了。這下好了,你來了,我們又能一起玩了。」

  兩個年輕姑娘有說有笑,坐著閒話一陣,又約著去跑馬。

  「世子爺竟然親自教你騎馬?哇,那你的騎術一定很好了。」

  「算不上很好……」雲黛面露赧色。

  「嗐,你就別謙虛了。快快快,你快換上騎裝,我們出門去!」許意晴躍躍欲試。

  雲黛也被她這遊玩情緒所感染,眉眼舒展,「好,你稍等,我這就換衣裳。」

  琥珀從行李中找出一件淺紫木槿色的騎裝,伺候著雲黛換上。

  氈房之中只有一扇屏風作為遮擋,許意晴坐在屏風那頭等的時候,不經意回頭,正好瞧見屏風上那道影影綽綽的曼妙身影。

  這身段,這小腰,她要是兒郎,這會子肯定要流鼻血了。也不知道雲黛這樣的絕色美人,日後會便宜哪家的小子。

  就在許意晴遺憾自己不是男兒身時,雲黛已經換好騎裝出來。

  「你穿著一身可真好看,換了種美法。」許意晴毫不吝嗇地夸道。

  「我來長安沒準備騎裝,臨時做也來不及,還是慶寧郡主細緻入微,看出我沒有,就送了我兩套。」雲黛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領口,這身騎裝雖有些寬大,但腰間用革帶束起,也並不妨礙,且用料做工都是極精細的,幾乎全新。

  「慶寧郡主我先前也見過,是位溫婉端莊的淑女。不過她妹妹嘉寧就……」許意晴止住話頭,也不好背後說人,只上前催著雲黛,「快把頭梳了吧,趁著外面日頭還好,咱們好好賽上賽。」

  雲黛也梳了個高髻,額前碎發梳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琥珀還別出心裁的給她編了幾個小辮子,再配上這幹練的騎裝,就像是變了個人般。

  「第一次見你,我就想問你了,你家祖上是有胡人血統麼?」許意晴很是好奇,「尤其你作這番打扮,真像是草原部落的小娘子。」

  「我也不清楚。」雲黛輕撫了下自己的臉,訥訥道,「我父親應當是漢人,他原是秦州沈氏的。我這容貌或許是像了我母親……但我母親一生下我就辭世了,我也沒見過她。從前我父兄也沒與我提過我外祖家的事,只說我母親家裡遭了難,成了流民,兜兜轉轉遇上我父親……」

  她那時還小,父親怕她和哥哥難過沒有母親,很少在他們面前提起母親的事。

  許意晴聽到雲黛自幼沒了母親,心頭又生出幾分憐憫,也不再提這沉重的話題,上前挽住她的手,輕鬆道,「走吧,我們出門玩去。對了,你可有馬?要不去馬圈挑一匹?」

  雲黛點頭,「好呀。」

  兩人一道出了門,直往南邊的馬棚走去。

  半路上引得無數側目,許意晴悄悄嘀咕,「他們都在看你誒。」

  雲黛也有些不自在,同樣壓低聲音道,「早知道帶個帷帽出來。」

  許意晴朝她挑眉,笑嘻嘻道,「感謝你讓我體會了一次當美人被萬眾矚目的滋味。」

  「滋味如何?」

  「唔,沒想像中那麼好,不過臉皮厚點,就當他們不存在唄。」

  「唉,只能這樣啦。」雲黛朝她眨眨眼。

  兩人說著俏皮話,還沒走到馬棚,遠遠就見謝伯縉和許靈甫走來。

  許靈甫還是一臉崇拜的跟在謝伯縉身後,許意晴趕緊與雲黛揭露自家哥哥的小心思,「我五哥說了,他要跟世子爺搞好關係,就算不能忽悠世子爺殺雞燒香拜把子,也要跟在他身邊混個兵將噹噹,到時候跟世子爺一道去北庭立功。」

  雲黛詫異,「他想去北庭,你母親知道麼?」

  許意晴撇了撇嘴,「誰知道呢,他能不能說服世子爺收他都難。」

  說話間,謝伯縉他們走了過來。

  互相見過禮,謝伯縉不動聲色打量著雲黛這副裝束,再感受到四周投來的目光時,不由冷著面孔逡巡了一圈,那四面八方探頭打量的目光瞬間消失。

  「你們這是要去哪?」問的是你們,黑眸卻是定定地盯著雲黛。

  雲黛答道,「我和意晴約著騎馬,現在去馬棚挑馬。」

  謝伯縉道,「馬棚里的馬不知性情,你要騎馬,就將踏雲牽去。踏雲熟悉你的氣味,你騎它更放心。」

  還沒等雲黛答,許靈甫就激動道,「踏雲!是背著世子爺走了三天三夜,最後走出阿勒泰沙漠的那匹神馬麼?」

  許意晴輕咳一聲,「哥哥。」人家兄妹說話呢你插什麼嘴,半點眼力見都沒有!

  雲黛詫異的看向謝伯縉,「那我騎了踏雲,大哥哥你騎什麼?」

  謝伯縉淡淡道,「我去馬棚挑一匹就好。不用急著拒絕,除非你覺得你馴馬的本事比我強。」

  雲黛,「……」她可沒那本事。

  默默將推辭的話咽了下去,她朝謝伯縉道了聲謝。

  謝伯縉看了她一眼,轉身道,「跟過來,牽馬。」

  雲黛趕緊跟上,許靈甫那邊還兀自與許意晴講著神馬踏雲沙漠救主的故事。

  等親眼看到那匹毛色光亮,膘肥體壯的駿馬踏雲時,許靈甫圍著轉了好幾圈,嘴裡不住念叨「好馬好馬」。

  等謝伯縉扶著雲黛上馬時,許靈甫一臉羨慕的與許意晴道,「你說我為何不是個姑娘呢?」

  許意晴轉臉看向自家哥哥那副怨婦表情,無比嫌棄道,「你就算是個姑娘,世子爺也不會扶你上馬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許靈甫,「……」妹妹說話好傷人哦。

  *

  廣袤無垠的山林間,許意晴和雲黛並肩策馬,痛痛快快地賽了三場。

  雖然這三場都是許意晴贏了,雲黛卻沒有半分不悅,反而覺得無比痛快刺激。

  等兩人跑累了,下馬歇息,許意晴一邊擦著汗,一邊斜著眼睛看向不遠處的兩個男人,小聲與雲黛咕噥,「世子爺是怕我把你給拐跑了麼?竟真的看我們賽了三場。」

  對於謝伯縉跟過來,雲黛的解釋是,「大哥哥說山里野獸多,怕我們遇上危險。再說了,你又不是兒郎,能把我拐去哪裡呀?」

  許意晴抿唇笑了笑,又道,「世子爺這少言寡語不好接近的樣子,真叫我好奇日後會娶到怎樣的小娘子。待我回去給你大哥哥算一卦……」

  「你上回說給我二哥哥也算一卦,可算了?」

  「算了算了。是上吉卦,前途光明……」

  雲黛一聽是吉卦,輕快道,「那可太好了,看來我二哥哥這次春闈一定能中了。」

  許意晴扯出一抹笑來,「是啊。」又在心裡默默補道,非但前途光明,還桃花纏身呢,唉,估計杏榜一放,他肯定是官員們眼中炙手可熱的女婿人選了。

  跑完馬回去,已接近黃昏。夜裡還有篝火宴會,雲黛白天跑馬跑累了,懶得再動彈,再想到後面還有好幾晚可以看篝火,這晚便沒出門,只在氈房裡歇著。

  期間謝伯縉派譚信給她送來了一份烤羊肉,用的是羊羔子身上最嫩的肉,烤出來又香又嫩,雲黛拉著琥珀一道吃了個乾淨。

  翌日上午,睡了個酣足,外頭響起陣陣富有節奏且慷慨激昂地鼓點聲——狩獵要開始了!

  雲黛被慶寧和嘉寧拖著去看了開場,只見高高搭起的點將台上,旌旗飄揚,鑼鼓喧天,皇帝與麗妃端坐其上。諸位王公子弟穿著騎裝,背著弓箭,整齊劃一的分列成好幾隊。

  雲黛抬起頭看著高台上的帝妃,隔著遠遠的距離,她看不清兩人的模樣,只依稀瞧見皇帝朱紅色的袍服,有種養尊處優的貴氣。而麗妃則穿著華美的鵝黃色衣裙,與皇帝不時的親昵交談,宛若一對情深意重的愛侶。

  她不由收回目光在人群中尋了圈,果見不遠處的許意晴也盯著台上的帝妃看,素日活潑的笑臉此刻卻是面無表情的。

  麗妃這般受寵,皇帝秋狩都只帶了她一人出來,而作為嫡妻的許後卻被留在後宮,許家人瞧見心裡怎能不難受呢。也不知此時此刻在宮裡的許皇后又是怎樣的心境……

  「快看,謝家表兄!」慶寧的聲音打斷了雲黛的胡思亂想。

  她順著慶寧的目光看去,只見那一眾人群之中,一襲玄色麒麟紋騎裝的謝伯縉騎著一匹黑馬,身後背著箭筒,腿邊別著長弓與長劍,他身量本就比一般兒郎高出一截,身形又挺拔,騎在馬上宛若天神降世般,分外引人矚目。

  雲黛見他這齣眾的姿容,心口也滿是自豪。

  慶寧時刻謹記著母親的教誨,用蠱惑般的語氣對嘉寧道,「你看大表兄多威風啊,那麼多小娘子都在看他!有這樣頂天立地的好兒郎做夫婿,那真是三輩子修來的好福分。」

  嘉寧承認大表兄這樣的確很英武,「若我不了解他的性情,肯定也跟這些小娘子一樣傾慕他,可我現在知道他是個怎樣性情的人,還是算了吧,我才不想守著個冰窖過日子呢,我想要的是二表兄那種溫柔體貼的夫婿……」

  慶寧,「……」

  雲黛,「……」

  不多時,皇帝便宣布狩獵開始,雲黛還在那一眾參與狩獵的子弟里瞧見了崔儀。

  就在崔儀看過來的同時,騎於馬上的謝伯縉也忽而側眸朝這邊望了過來。

  圍觀的小娘子們頓時都紅了臉,紛紛道,「世子爺看過來了!」

  「他剛才看我了!」

  「你胡說,世子爺怎會看你,他明明是朝我這邊看了。」

  「你害不害臊呀,他哪裡看你了?」

  站在人群里的雲黛呆呆愣住,大哥哥剛才那一眼是什麼意思?

  ……

  這一場狩獵,以皇帝為主,其他王公子弟們作伴,烏泱泱一眾人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他們一走,場上就顯得寂寥起來,女眷們也各自散去,或是回去歇息,或是約著去賞景,或是約著去騎馬狩獵。

  雲黛只會騎馬,拉弓射箭都不會,更別說騎馬狩獵了。許意晴知道後,自告奮勇教她狩獵,還帶她看了她養的一隻猞猁。

  那是只耳尖生著黑色簇毛的小傢伙,長得像貓,卻比貓要大上一圈。

  「這可是狩獵的一把好手,其他的我不敢保證,但今日咱帶著它,兔子野雉准能抓個兩三隻來!」許意晴一臉驕傲地摸著那猞猁的小腦袋,「是吧,阿盧。」

  「嗷嗚。」那叫阿盧的小猞猁叫了一聲,像是在回應著主人的信任。

  「好了,我們出發吧,雲黛你記得跟緊我哦!」許意晴翻身上馬,那隻小猞猁則放在馬後背的墊子上,坐得穩穩噹噹。

  「好!」雲黛爬上踏雲,坐穩之後,便跟著許意晴一道往林間衝去。

  相較於昨日午後賽馬的寬闊樹林,狩獵的密林道路更為崎嶇多變,到處都是高大的樹木,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時不時還能聽見馬蹄聲疾馳而過的聲音,像是有人去那邊狩獵。

  作為武將世家之女,許意晴的箭術也很不錯,在那隻小猞猁的配合之下,兩人在林間穿梭了半個時辰,竟真逮到了兩隻兔子。本來她們還遇見了一頭鹿,追著跑了許久,到底還是讓它給跑了。

  「先歇歇吧。」

  許意晴跑得滿頭出汗,雲黛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一聽有的休息,倆人便下了馬,找了處石頭坐下。

  許意晴手腳麻利的將死兔子裝進囊袋裡,雲黛抱著小猞猁給它餵肉乾,倆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忽然,一道冷箭「咻」地射了過來。

  雲黛都沒反應過來,只覺得一道疾風從頭頂擦過去一般,她整個人都懵住了,那隻小猞猁也嚇得「嗷嗚」叫了一聲。

  「啊!蛇!」許意晴尖叫道。

  雲黛心跳登時慢了一拍似的,無比僵硬的抬起頭,只見在她頭頂五寸之上,正懸著一條青黑色的長蛇,而那蛇的半截正被一支羽箭牢牢地釘在樹上。

  許意晴這時也反應過來,一隻手一把將雲黛從樹下拉了過來,一隻手抽出長劍直接砍斷了那蛇的腦袋。

  「還好還好。」她鬆了口氣,扭頭去看雲黛,「你沒事吧。」

  雲黛小臉煞白,眼睛睜得大大的,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謝伯縉便是在此時趕了過來,他翻身下馬,黑沉著一張臉走到兩個女孩面前,語氣很是不虞,「你們怎跑到這密林深處,身邊也沒帶個護衛丫鬟?」

  許意晴頓時被嚇得不敢說話,原來世子爺平時的樣子還算和善的,真動起怒來竟是這般可怖,地獄的黑臉閻羅也不過如此吧!

  雲黛更是被嚇得肩膀一抖,抬頭一對上謝伯縉那陰沉臉色,更是心尖猛顫,想張嘴說話,眼淚卻先流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她為何要哭,或許是被那突如其來擦過腦袋的冷箭給嚇到了,又或許是害怕那條不知何時躲在暗處的毒蛇,又或是心頭委屈……

  「大哥哥……」她哽噎道,黑眸水光瀲灩。

  謝伯縉想要呵斥的話一下堵在嗓子眼,黑著一張臉不知該說什麼。

  許意晴那邊見雲黛哭得可憐,於心不忍,壯著膽子道,「世子爺……你…你別怪雲黛,是我拉她出來的……她剛剛才受了驚嚇,你別再凶她了……」

  總算趕了過來的許靈甫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謝伯縉周身散發的陰沉氣息,趕緊拉住自家妹妹,低聲詢問著。

  眼見許家兄妹侷促的嘀嘀咕咕,而雲黛還在掉金豆子,謝伯縉深吸口氣,對許靈甫道,「子勝,你先帶許姑娘回去,我們隨後跟上。」

  許靈甫一怔,等反應過來,忙答應道,「好的好的,我們這就走。」

  說著,連忙將許意晴給扯走了。

  許意晴揣著小猞猁騎上馬,尤不放心的對謝伯縉道,「世子爺,你別凶雲黛啊。」

  謝伯縉一個淡漠的眼神投去。

  許意晴,「……」

  將小猞猁往身後一塞,「咳,雲黛你別哭了,我先回去把兔子烤了,等你來吃。」

  說罷,她忙不迭跟著自家哥哥溜了。

  等走遠了些,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許意晴埋怨謝伯縉太兇,許靈甫維護謝伯縉的反駁……

  透過繁密枝葉的光暗了些,山林間一片靜謐。

  垂在袍側的手掌緩緩攥緊,謝伯縉儘量調整著臉色。

  半晌,他才低聲哄著面前的小姑娘,「我並非有意責備你,別哭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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