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蘊目光微動,有千言萬語堵在喉頭,卻乾澀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Google搜索】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他預料過她許多種反應,卻唯獨算漏了這一種,理智清醒,從容大度,不夾雜半點感情。
男人半天沒有說話,視線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白羨魚沒有說話,默默站在一旁,眼神直直看向他。
「我本來是想問你,三年了,你還生不生氣。」謝行蘊緩緩撂下眼皮,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自嘲,「但現在看來……」
「你根本不在意。」
白羨魚不知為何心臟一縮,似乎有人用針輕輕扎了一下,這個時候,她好像說什麼都不合適。
她並不想和謝行蘊成為仇敵,說到底,他曾經冒著巨大風險救下了她的幾位兄長,而這三年,他為她所承受,為她和白家所做的一切,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可也僅限於此。
她告誡自己,只能僅限於此。
謝行蘊見她沉默了,艱難地扯了下嘴角,呵笑了聲,慢慢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看到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白羨魚的心似乎被一隻大手攥緊。
就在白羨魚以為他要直接離開的時候,謝行蘊去而復返,忽然大步走來將她狠狠箍入懷中,抵在她耳邊的聲音微微發啞,「對不起。」
白羨魚猛然抓緊了他的背。
謝行蘊沒有其他的動作,只是抱著她,用力抱著她,像是要把她融入到骨血之中。
他也想一走了之,可從邁出第一步就開始後悔,他希望她能叫住他,哪怕什麼都不解釋,只是叫一句他的名字,他也會立刻回到她身邊。
但是沒有。
現在的她不再是白家的五小姐,她是自由身,想要去哪裡都可以,憑她的能力,也可以去一個他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說白了,現在的相處時間都是他處心積慮製造出來的。
等她做完了這一切,不再需要他了,她會不會立刻消失,從此以後生死不復相見。
只要想到有這種可能,謝行蘊的心就仿佛被萬千蟻蟲啃噬,每多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劍刃上。
白羨魚有些不明白,他方才看起來那麼冷淡,現在卻又死死的抱著她,反覆無常,忽冷忽熱的,她不解地開口,「你不是要走了嗎?掉頭回來做什麼?」
「不走。」謝行蘊回答的很快,語氣竟有些顫,「你拿劍抵著我也不走。」
白羨魚被他勒的喘不過氣,雙手推著他,深吸了口氣道:「有什麼事情,你先鬆開我,我們好好說,嗯?」
謝行蘊猶豫了片刻,還是鬆開了手。
他一鬆手,白羨魚就後退了好幾步,一直到靠著桌子才平復好呼吸,過了一會兒,她看著謝行蘊漆黑的瞳孔道:「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情蠱的事情於我而言已經過去很久了,現在再去深究也沒有必要。」
這三年來,她的心境也成長了許多。
誰沒有犯過錯呢,情蠱對她來說是無妄之災,對謝行蘊來說又何嘗不是,在大婚前夕,她已經住進了長公主府準備婚事,他方才知道了情蠱一事。
若是換做從前初始情愛滋味的她來,在她還死心塌地地想要嫁給謝行蘊的那幾年,她得知謝行蘊答應和她成親是因為中了蠱的緣故,她或許也會徘徊猶豫,人之常情,犯錯也在情理之中。
所幸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白羨魚也不想因為這個錯,而產生謝行蘊虧欠她的想法。
她向來不是個肯吃虧的性子,一報還一報,她算的明白還的明白,她也不是薄情寡義之人,謝行蘊上輩子和這輩子所做的一切她都清楚,也看在眼裡。
真要論起來誰欠誰的,這點事根本就不算什麼。
白羨魚是想通了,所以思緒才會如此明朗,況且現在她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糾結反覆這些感情。
於是,在謝行蘊想要開口,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及時打斷他,「時候不早了,你先去沐浴更衣吧,等會要是還沒來得及沐浴更衣你就發作了,那你就得穿著這身袍子睡了。」
謝行蘊看她下了逐客令,縱然心底不願,還想和她說上幾句話,可最終,他點了點頭。
臨走前,他看了眼天色道:「瓔珞寶珠明日一早便可送到你手裡。」
白羨魚眼睛一亮,「好。」
……
入夜已有一兩個時辰,悶熱的暑氣逐漸消退,白羨魚把門敞開了,側對面就是謝行蘊的房間。
裡面燈火通明,卻不見男人的身影,一絲一毫的動靜都無,安靜的像裡面沒有人,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後院和前院隔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裡面都是謝行蘊的人,所以她也並不擔心。
吃了點瓜果,白羨魚走出門想消消食,步子卻在下一秒頓住,眉心緊緊蹙起,「該不會自己出去了吧?」
白羨魚當即掉頭想去敲門,一邊加快腳步,一邊仔細思考謝行蘊那最後一次有動靜是什麼時候。
她用晚膳時都緊緊盯著他的房門,後來他房間裡點了燈,門也是閉著的,她便離開去簡單洗漱了一番……
走到門口,白羨魚心裡划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她壓低了聲音,用自己的原聲叫道:「謝行蘊?你在不在?」
「謝行蘊?」
遲遲沒有人應,別說應了,連一點響動都沒發出來。
白羨魚立刻推開了門,好在裡面的門沒有鎖,她輕輕一推就開了,環顧四周,卻沒有謝行蘊的身影,
糟了,難道真的是在她沐浴的時候離開了?
她還沒有換女子的衣裙,就算是換了,也沒辦法穿出去找他,可按照謝行蘊所說,「國師」的樣貌在他那沒有半點用處,他怎麼會聽她的回來?
白羨魚也沒呆呆地站在房裡沒動,思索片刻後果斷想去叫墨余,為今之計只能先找到人再說,否則都是空話。
就在她要離開的前一秒,書櫃處卻傳來了一絲輕響,這聲響動很輕,但是沒能逃過白羨魚的耳朵。
她愣了片刻,轉身朝響動處走去。
她腳步放的很輕,看到謝行蘊的時候心剛要放下來,就立刻懸起,因為她看到謝行蘊居然點燃了火摺子,幽深眼眸中反照出來的火光明明滅滅,像是下一秒就要丟出去。
「你在做什麼?」白羨魚趕緊抓住他的手,想也知道這不是正常狀態下的謝行蘊,她著急道:「太危險了,丟掉。」
謝行蘊沒動,深沉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瞳孔似乎輕顫了下,下一刻他移開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眼底卻掠過一絲茫然。
白羨魚心驚膽戰的,謝行蘊之前可沒說過「控制不住」的事情有哪些,她想頂多就是抱著她的衣物說些胡話,現在讓她看到這一幕,難道之前謝行蘊發病也會做這些危險行為嗎?
謝行蘊還穿著寢衣,發尾微濕,墨發全數披在身後,額前的碎發也不知是汗濕的還是水潤濕的,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在沐浴的時候突然發作的。
白羨魚懊悔自己剛才沒有來看一眼,好在沒釀成大禍。
「鬆手,給我。」她又重複一遍,可不敢硬搶,怕火灼傷了他的手,嚴格意義上,這是她第一次撞見謝行蘊真正出現幻覺,經驗有限,她只能嘗試用自己的方式讓他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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