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給她

  秦驍最後沒有打算親手處置文嫻和董佑,他把他們交給了警察。他們做過什麼,法律會判決,他不能當這個判決者。

  因為蘇菱對他這個「罪犯」溫柔,所以他也保留著最後的仁慈。

  法律會讓他們為自己做的付出代價,他手中的屠刀,潛藏的暴戾,默然密封了起來。

  他要留著一輩子,給心愛的姑娘。他想成為她心中很好的人。

  文嫻原本想讓鄭盈君的親生女兒成為秦驍見不得光的情.婦,讓董家那個收養的,去親手對付這個小野種。所以她撒謊騙秦驍蘇菱,卻很早就告訴了鄭小雅蘇菱是當年沒死的孩子。然而計劃落空,她耗盡了老家主留給她的一切,現在一無所有。

  被送走那天,文嫻再也沒有貴婦半點矜貴,幾乎是滿眼血絲地吼道:「秦驍,我是你母親,你這個瘋子,你為了那個女人,你這麼對我!」

  秦驍手指抵在唇邊:「噓!」

  他彎了彎唇,眼裡可沒有一點兒笑意:「文夫人說得對,我是個瘋子,所以你如今還能活著受審判,多虧你口中『那個女人』。到了牢里,記得恨我別恨她,你可別再犯錯了,瘋子都是很小氣的。」

  文夫人的影子都看不見了,他撫弄著那片薔薇,輕輕嘖了一聲。

  等到九月初,董家老爺子七十歲生辰要到了。

  秦驍收到了請帖,他低眉笑了笑。覺得該把小公主送回家了,她真正的「王子哥哥」表情一定很精彩,而他嘛,惡龍只要微笑就好了。

  那時他的小公主回了她自己的公寓。

  唐姿來看她,激動得不行:「怎麼之前突然就說要出國,暫時退圈了?我和清姐都驚訝得不行,你是不知道,現在正火著呢,要是不演戲了,我都覺得遺憾。」

  蘇菱含含糊糊,硬著頭皮按秦驍那個壞蛋教她的話圓謊。

  不知道秦驍怎麼做到的,總之先前蘇菱「宣布」暫時退圈,星辰那邊竟然默許了,而如今竟然還沒解約。

  而現在星辰的老董事長生日,旗下許多藝人都要去。

  唐姿美滋滋地給蘇菱準備衣服。

  「老董事長很嚴肅,不過沒關係的,我們和他們那些貴圈的人也不用接觸,小菱到時候去坐坐,吃點東西什麼的,反正我們說不定也頂多就那麼遠遠看上一眼。」

  蘇菱:「……」

  她乾巴巴地說哦。

  然而第二天,秦驍直接開車過來接的蘇菱。

  她小臉一直僵著,秦驍挑眉:「怎麼了?」

  「秦驍。」她聲音軟軟的,「唐姿說……老董事長很嚴肅。」

  他忍不住笑,心中知道蘇菱對鄭盈君和董佑並沒有芥蒂,她的父母愛她,死在了火海中,讓她活了下來。這個素昧蒙面的爺爺,自然讓她心情複雜。

  「嗯,聽說是很兇。」

  她眼中濕漉漉的,有些無助的模樣:「那怎麼辦呀?」她有點畏怯,想著要不遠遠看一眼就好了?

  秦驍低笑道:「我秦家比老頭子有錢多了,他敢凶你,你就說你是秦夫人好不好?」

  「秦驍!」

  「嗯?」

  「你好好說話呀,我在和你說正事!」

  他心軟得不得了,低聲道:「別害怕,我在。」

  她臉蛋微紅,咬了咬唇,別過頭看向窗外。

  董老爺子七十生辰辦得很氣派。

  董旭作為他的孫子,也是宴會的半個主人。

  他襯衫扣得一絲不苟,帶上金絲眼鏡,有種嚴肅禁慾的味道。

  他不需要討好任何人,就會有無數人上來與他打好關係。

  國內最年輕出色的導演,董家的小少爺。

  秦驍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過去。

  這是有緣由的,秦少這個人很傲,他不賞臉,就直白不去。要是他去,意味著秦家的看重。

  大家都知道這是個惡魔——他直接把文夫人的手上的股份都吞了,現在他是秦家名副其實的家主。天知道秦家攢了多少年的家底,全在這個三十歲不到、六親不認的惡魔手上。

  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他身邊的蘇菱身上。

  這年蘇菱二十一歲,眉眼精緻,堪堪長開,有種令人一看便驚艷的美色。

  她挽著秦驍的胳膊,嬌軟得像朵初初綻放的花兒。

  董旭沉著臉,冷冷看了秦驍一眼。

  秦驍嗤笑一聲:「菱菱乖,我們去給你堂兄打個招呼。」

  她又氣又好笑,都不知道怎麼評價這個混蛋:「秦驍你能不能別這麼討厭呀?」

  明明知道董旭曾經對她表明過好感,雖然那好感淡淡的,但是如今來看,也足夠董旭臉黑比鍋底了。秦驍還這麼壞。

  秦驍面不改色:「開玩笑的。」

  然而秦驍是身份特殊的客人,董旭風度教養很好,還是過來按既定程序給他打招呼。

  塑料兄弟情嘛。

  秦驍也笑得很自然,仿佛充滿惡意說「你堂兄」的人不是他。

  蘇菱尷尬得不行。

  好在沒一會兒董老爺子下來了,他拄著拐杖,脊背挺得很直,看起來精神矍鑠,目光沉穩而厚重。

  整個宴會,並沒有看到鄭小雅的影子。

  秦驍彎了彎唇。

  董老爺子的目光看了一圈,最後落在蘇菱的身上。

  這個半生嚴肅的老爺子,幾乎是一瞬就紅了眼眶。

  出於尊重,老爺子一出來整個大廳就安靜了下來,然後董老爺子開口:「今天這個宴會,不是為了老頭子的生日,而是為了我董家一直流落的親孫女。蘇菱,歡迎回家。」

  大廳針落可聞。

  秦少的女伴,如今還不是一線的明星,竟然是董老爺子的孫女?

  董旭猛然抬頭,秦驍矜持禮貌地微笑,低聲對呆住的蘇菱說:「去吧。」

  蘇菱上前,扶著老爺子的手。

  老爺子憐愛地看著她,一疊聲說了幾個好,淚水都在眼眶裡轉。

  蘇菱此前想過很多種情況,比如老爺子不認她,覺得不可置信,沒想到老爺子舉辦宴會都是為了她,而且歡迎她回家。

  她茫然又驚訝,還有幾分淺淺的感動和欣喜。

  她被「親人」坑了一輩子,幾乎是付出了一切。

  但是真正的親人,看上去恨不得把好東西都給她,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董老爺子帶著蘇菱上樓。

  拿出相冊給蘇菱看,老人哪有唐姿口中的半分嚴肅,看著蘇菱像是看著失而復得的寶貝。

  「孩子,這是你父母。你和你母親很像,真的很像。」

  照片中的女人,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安靜而溫柔,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

  而她身邊高大英俊的男人,是出色的科研人員董家二少爺董旭。

  蘇菱和照片裡的女人,長得有五分像。

  蘇菱想起鄭盈君臨死前都掛念著要把她送出去,還讓先救於俏。

  這一定是個很溫柔很好的人,所以董旭愛她。

  蘇菱在看照片的時候,外面有人敲了敲門。

  老爺子一聽外面的人耳語,臉色微不可察地沉了沉,面色柔和地給蘇菱說,他要出去一趟。

  蘇菱不好意思開口喊爺爺,畢竟董老爺子對她而言,目前只是個又血緣關係的陌生人。聞言點點頭:「您去忙吧。」

  董老爺子推開隔壁的門,就看見秦驍翹著腿在等他,這個年輕人痞里痞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老爺子氣得想頓拐杖。

  秦驍挑了挑眉,毫不客氣:「我說我把董家的珍寶送回來,董老爺子答應我兩件事,還記得嗎?」

  老爺子冷著臉:「說話算數,秦少有何求?」

  「我可擔不得您一聲秦少,爺爺。」

  「……」誰他.媽是你爺爺!該喊的不喊,不該喊的發神經!

  「有何求嘛,好說。第一,把鄭小雅弄遠點,我知道老爺子養了她這麼久,多少有點感情。但是老爺子捨不得動手的話,就只有我這個後輩親手來了。掌握不好度,你可不要見怪。」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秦驍淡然道:「鄭伯母和菱菱被綁走的時候,鄭小雅可是聲都沒吭,自己躲起來了,也沒通知董家人吧?到底不是一家人,嘖,這么小就不是個好東西了。我這裡有份文件,相信老爺子看了,會贊同我的做法。」

  他可不管那麼多,這文件是董旭做的。

  是曾經對蘇菱的催眠報告,老爺子信不信前世今生不重要,反正鄭小雅必須得涼。

  老爺子沉默地看完,半晌臉上露出一絲頹然,但氣魄不減,沉聲說:「好。」

  秦驍笑笑:「第二,我也喜歡老爺子家找回來那個寶貝,不知道老爺子願不願意割愛?」

  「……!」老爺子恨不得把拐杖戳他臉上。

  這新的秦家家主,要點臉行嗎?

  到底見過世面,老爺子很快沉住氣。

  「這是我孫女自己的事,你喜歡她,也要她喜歡你才行。」

  「這就不牢您老人家費心了,老爺子不反對就行。」

  老爺子真不喜歡這個混蛋狗東西。

  「秦少,老頭子我喊你一聲秦少,是知道你秦家勢大,遠非董家可比。菱菱跟你,我是不願意的,她不論嫁誰,以董家現在的實力,都可以護著她,然而嫁給你,她只有任你拿捏的命。她還小,善良單純,和她母親一個樣,遇到不好的人,一輩子會被欺負到死。我在土裡,也會不瞑目。」

  秦驍斂了笑意。

  他把最底下一份文件抽出來,語氣鄭重而低啞:「所以,我全給她。」

  那份厚厚的文件,寫滿了他整個家底。

  他把祖宗基業都給她。

  整個秦家,什麼都給她。

  董老爺子再也說不出話。

  良久只是嘆息——秦家祖宗要是知道這屆家主為了個女人這麼放浪昏聵,恐怕在地里都得氣活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