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錢氏冷哼一聲:「事到如今,郡主還有什麼值得我誆騙的?」
汾陽起了身,指著桌上一盞燕窩道:「若是本郡主真沒了用處,這東西送來做什麼?誠如你所說,父親的為人,本郡主看了十數年,早就看懂了,真到了名聲敗壞那一日,送來的不會是燕窩,而是三尺白綾。閱讀」
「你!」
「依本郡主看,夫人還是小心些為好,一味攛掇著父親將本郡主嫁給有權有勢之人,難道不怕本郡主日後得了勢,回來好好孝敬你嗎?」
錢氏瞪著一雙眼,半晌沒有說出話來,汾陽漫不經心地坐在桌旁,端起那盞燕窩:「若是沒料錯,父親不僅沒有放棄本郡主,恰恰相反,他在待價而沽,只瞧誰的籌碼多,便送給誰。所以說,無論何時,夫人想看本郡主的笑話,都不夠格。」
「哐當」一聲,錢氏將茶盞摔了個粉碎,指著她呵罵道:「呸!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竟敢威脅本夫人,你當本夫人是什麼人,當真會被你嚇住不成?」
汾陽微微一笑:「在父親眼中,都是尋常人而已,父親能為了權勢放棄親女,屆時汾陽以權勢威脅,夫人便有自信,父親不會放棄你?」
此言一出,錢氏霍然起身,飛快地衝出了門去,屋中重回寧靜,汾陽面上的笑容也一點一滴褪去,極力想忽視眼中的淚水,僵硬地抬著頭,看著幔帳之上星星點點的花瓣……
「汾陽……」
她低下頭,聽見有人在喚她,疑心自己聽錯了,起身四下看了看,窗子卻被人一把推開,寧景琰眼眸晶亮地跳了進來,一臉笑容:「我說過,我會來看你的。」
足足怔了半晌,汾陽突然將頭埋進了寧景琰懷中,他身上那股皂角的清香讓人心安。
寧景琰有幾分羞澀,撓了撓頭道:「郡主,我也想念你,可是咱們之前從未有過這等親密的舉動,我一時有些不適應,不過下次說不準就會好些了,畢竟熟能生巧,從前我不會放風箏,如今……」
他仍在喋喋不休,從前還嫌棄他話多,煞風景,如今汾陽卻覺得極為滿足,就像一個在冰天雪地之中行走了許久的人,突然撞進了溫暖的懷抱之中,只有貼著他,才能重新豐盈,重新活下去……
半晌以後,汾陽才後知後覺地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啊,這個。」他指了指外頭道:「是殿下身邊的燕生送我過來的,他支開了守衛,另一人帶著我爬牆溜進來的。」
汾陽伸手替他撫了撫耳邊的亂發,他突然抓住了汾陽的手,隨後神采飛揚地道:「郡主,明日便是禮部的校驗,今年我也加入其中了,聽說要選拔一個吏司出來,這個職位,本公子勢在必得,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為何?」汾陽蹙眉道:「怎麼突然想起來要爭這個位置了?你不是最厭惡官場上的事了嗎?」
他笑了笑:「若是沒個一官半職傍身,成親以後你也會叫人看不起,我沒皮沒臉慣了,可日後你要跟著我挨罵,那比用刀子戳我還難受,所以我要憑實力得到這個職位,日後讓你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
原本止住的淚水又止不住落了下來,汾陽偏著頭,仔細看著他,寧景琰替她拭淚,疼惜地道:「怎麼又哭了?可是我做的不妥?」
「不是。」汾陽深吸了一口氣:「你未來之前,我還覺得,老天對我如此不公,如今卻覺得,只要有你,再多的磋磨我也能忍下。」
她說這話的神情極為動人,看著那雙霧蒙蒙的眼,寧景琰昏頭昏腦就親了上去,隨後羞澀地從懷中拿出一個紙包來:「你在寧府之中最愛吃的玉帶糕,我給你帶來了,爬牆時壓碎了些,你別嫌棄……」
汾陽接了過來,摩挲著那紙包不語,此刻,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鳥鳴,寧景琰警醒道:「壞了,來人了,我得走了,明日過後,我再來看你,你等著我!」
她點了點頭,隨後看著寧景琰笨手笨腳爬出了窗子,手中的玉帶糕尚有餘溫,汾陽低著頭,唇畔卻開出一朵花來,細細密密地纏繞進心間……
二皇子府之中,雲深這幾日都歇在府中,大事將成,整個人都懈怠不少,衣衫不整地立在石桌前寫字,酒撒了也不顧。
「二殿下,韶華閣的繡娘來了,說是要為您量體裁衣。」
「請進來。」
片刻以後,一個身量纖纖的姑娘立在他面前,雲深邪魅一笑:「果真是你。」
「二殿下不來尋索盈,索盈便只能來尋您了。」說完,她便柔柔一笑:「看來這些日子,二殿下過得極為快意。」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他微微揚頭道:「終日繃著臉,也總得容許本殿下放縱幾日才是。」
「呵,二殿下這是喜事將近,索盈在此處先恭喜您了。」她眸光一閃,突然道:「對了,方才來的路上,索盈瞧見了一樁趣事,想說給二殿下聽。」
「你且說吧,本殿下聽著。」
索盈緩緩露出一個笑,嗓音甜且脆:「城東有一戶人家的屋子塌了,因著臨近水井,殘垣斷壁將井口堵住,若是要修好,可要費好大的力氣呢。」
他面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自從水井這二字從索盈口中吐出,他便知道沒有什麼好事,這麼一聽,果不其然!
「何處?」
「城東,九尺巷舊街。」
正是侍衛頭領同他說的那處要緊之地!
雲深一步步走近,突然將索盈扯了過來,漸漸逼近她:「這是你做的?」
「王上說了,若是共圖大業,就不能放縱某一方,若是您功成了便將東萊撇到一邊,這可如何是好?」
索盈一隻手按住胸口,眉眼彎彎:「不過二殿下猜錯了,索盈一個弱女子,拆屋子這事可做不來,不過若是二殿下再一意孤行,說不準某一日,索盈還會來給您講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