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烏棚船停在湖心,蘇菱低低開口道:「殿下興許聽說了今日的事,臣女似乎……惹惱了宸妃娘娘。」
雲霆面色從容,甚至還遞給了她一包甜糕:「無礙,你今日護住了母后,孤還沒謝你。」
「臣女沒有旁的想法,只是覺著不能叫皇后娘娘無辜受屈,還有飛羽公主她……似乎還很是傷懷。」蘇菱回憶今日飛羽同她道別時的笑容,有些不忍:「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了真相,會不會……」
他眉頭微蹙:「孤不會叫她知道,抓住程軒之時,孤就做好了瞞她一輩子的準備。」
蘇菱咬了咬唇,猶疑道:「殿下,您可清楚程軒為何逃脫?若是能與公主說清楚便是最好了。」
「沒有任何理由能叫他從戰事之中逃脫,更何況,孤是在九尺巷抓住了他。」雲霆面色微冷:「如此看來,就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一時寂靜,蘇菱嘆了口氣,雲霆卻將她攬入懷中:「你且放心,孤會為飛羽挑選這世間最好的男子。」
想到蘇謹言對她的回護之情,蘇菱如今格外理解雲霆,是以點頭道:「相信飛羽公主日後會好起來的。」
月上中天,雲霆將船划到岸邊,送蘇菱回府,轉角處突然聽見了一陣響動,蘇菱撩開車簾,卻見蘇謹言和顧睿英對面而立,面上還透著些許窘迫之意。
蘇菱立刻招手,叫馬車停下,與雲霆二人一道躲在牆後瞧著,雲霆看著她雙眼放光的模樣,一時好笑:「你這是在做什麼?」
「噓!」
她朝雲霆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前頭道:「哥哥說不準便是要同英姐姐剖白心跡,這一遭不知等了多久,咱們過去便攪和了。」
「可是躲在……」話還未說完,一隻柔嫩的小手便覆在了他唇上,幽幽香氣縈繞,蘇菱也怔住了,卻見雲霆眼眸之中流露出笑意,竟在她手心留下一吻。
蘇菱如遭雷擊,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雲霆卻行雲流水一般,將她攬在懷中,低聲道:「咱們瞧著就是了。」
她後知後覺地羞澀起來,用手將面孔掩住,只留出一雙眼,瞧蘇謹言二人。
顧睿英明顯余怒未消:「你喚我出來作甚?我知道你瞧不上我,等菱兒大婚以後,我便回府去,再不來見你!」
「哎!」蘇謹言忙開口道:「別,我有話同你說,你先消消氣,那日我是有些急躁了,可你實在不該讓菱兒帶你去九尺巷,那等地方魚龍混雜,我是擔憂你二人的安危。」
「你……你分明是擔心你妹妹,哪裡有擔憂我的意思?」聽了這話,顧睿英有些不自在:「這事的確是我不對,我也同菱兒賠過不是,偏你揪住不放,我自然不是那等嬌弱的世家貴女,入不得眼,將荷包還給我,日後咱們兩清。」
蘇謹言見她這般,一時也有些無奈:「我何時瞧不上你了?你怎的……」
眼見顧睿英偏過頭去,蘇菱也不由焦急起來:「哥哥怎麼還不說啊……」
雲霆握住她微涼的指尖,安撫道:「孤以為,蘇將軍會料理好的。」
蘇菱點頭,全神貫注地看著二人,一時不慎,踩上了一塊石子,蘇謹言立刻朝她這處看過來:「誰!」
「壞了!這怎麼辦……」蘇菱話還未說完,就被雲霆抱了起來,輕巧地越上了圍牆,她險些驚叫出聲,瑟瑟發抖地攀著雲霆肩膀,直到蘇謹言離開,她才鬆了一口氣。
顧睿英已然有些不耐,揮手道:「罷了,明日你送到我院子裡就是了。」說著就要往回走,蘇謹言突然出手拉住她,可顧睿英自小習武,反應也極為靈敏,一隻手扣住了他,怒道:「你要做什麼?」
瞧著像是又要打起來一般,蘇菱艱難地回過頭去,對雲霆道:「殿下,若是不成,咱們去勸勸吧。」
「情之一事,只有彼此才懂。」雲霆抓緊了些,低低道:「旁人說了也無用。」
果然,蘇謹言收回了手,深吸了一口氣,以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對眼前的女子道:「我從未瞧不上你,相反,我還……我心悅你已久,只是從未宣之於口……」
他很有些難堪,正待繼續說,卻被顧睿英呵止住,面色通紅地道:「你……你胡說!為了不與我交手,你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
「你怎的不信?」蘇謹言有些焦急:「我還能誆你不成?你若不信,你就去我屋子裡瞧瞧,裡頭還擺著好些你留下的東西,這些年母親張羅要為我娶親,我從未答應,只是因著你。」
越說聲音小,到最後簡直細如蚊蠅,顧睿英忍不住紅了眼:「你說的可是真的?」
蘇謹言撩開衣擺,露出腰間的荷包:「我自那日起就戴在身上,你一直都沒瞧見……」
看著二人解開心結,蘇菱撫著胸口道:「天爺,可算是說清楚了。」雲霆瞧著她高興,心中也極為敞亮:「走吧,孤送你回院子。」
她略一頷首,雲霆抱起她,三兩下挪騰,就消失在了巷口處……
第二日,破天荒沒聽見吵鬧的聲音,蘇菱心滿意足地翻了個身,正待入睡,卻被顧氏喚了起來,張羅著叫她試喜服。
她十分疲倦,卻不得不強撐著,待換了喜服出來,眾人皆是一片驚艷之色……
不同於蘇菱的繡活,這喜服針腳細密,上頭繡著翟鳥與合歡花,大紅色襯著蘇菱瑩潤的面孔,更添了幾分美色,像是為她專門製成的一般。
「瞧瞧……」顧氏拉著她的手,紅著眼讚嘆:「菱兒一晃成了大姑娘,竟要出嫁了,母親還真是有些捨不得……」
蘇菱看著素來疼惜自己的母親,有些心酸地環住了她:「母親,您別哭,女兒日後會經常回來瞧您的。」
顧氏拍了她一把:「這怎麼成?嫁了人,就是人家的媳婦了,時時往家裡跑成什麼樣子?」
她卻揚起了笑臉:「母親,這是殿下承諾的,日後女兒若是想回來就可以回來。」
「殿下這般,母親也能放心了。」顧氏撫著她的烏髮,笑容欣慰:「真可謂是佳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