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閱讀
早先的陽光被厚厚的雲層遮住,唯獨偶爾從雲層中灑下一束束光。
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離開靳家,朝著秦川飛馳而去。
車內,靳九淵半闔著雙眼,那雙紅色的眸子還未來的及遮住,秦峰透過後視鏡偶爾能見到靳九淵眼中泄露的一絲絲紅光。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九爺從禁地出來後,似乎整個人都變了,可他一時半會兒卻又說不出來到底哪兒變了。
他陪在靳九淵身邊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如今的九爺很危險!
正想著,秦峰忽然聽到后座靳九淵的聲音忽然響起。
「說說她!」
秦峰一愣,半響才反應過來,九爺說的是夫人,他斟酌開口:「您想知道夫人哪些事情?」
靳九淵聲音有些冷,半闔的眼眸微微張開:「全部!」
「是,九爺!」
秦峰理了理思緒,從多年前京都寺廟裡,靳九淵與葉長安那場一面之緣開始,到後來的臨江城長淵閣發生的一切,再是他們為了炎陽草出現在秦川……
原原本本一直不漏的告訴靳九淵。
此時若是細看,便會發現靳九淵眼中漠然消失,他時而蹙眉,時而微笑,最後又都歸於平靜。許久後他忽然開口:「所以她每次的受傷,都是因為我。」他的語氣很輕,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悔恨。
秦峰抿著唇不說話,半響後忽然大著膽子承認:「是的,九爺。」
在他看來,夫人最開始雖然不喜九爺,甚至傷了九爺的心,可自從錦瑟酒店之後,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九爺,每次的受傷與拼命都與九爺有關。
這般好的夫人,他沒資格以為九爺好的名義,隱瞞一切!
靳九淵的指尖敲擊著膝蓋,敲打的頻率越來越快,他十分焦躁與不耐煩的開口:「為什麼不繼續?!」
「啊?」秦峰一臉懵逼,「九爺,我知道的,都告訴您了啊。」
「不對。」靳九淵眉宇間的川字更明顯了:「我應該很早就認識長安,很早……」
早到他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
可越是深想,大腦便如同針扎一樣疼!
腦有許多面孔閃過。
靳九淵緊咬著唇,眼中的暴戾在起起伏伏,他一拳狠狠砸在扶著手,低吼道:「該死!都滾開!」
秦峰大驚失色,一腳剎住車:「九爺,您沒事吧?!」
「誰讓你停車的?開車。」靳九淵猛冷冷道。
「可是您……」
「別再讓我說第二次。」靳九淵緩緩抬頭看向秦峰,紅色雙眸充斥著嗜血的殺氣。
只這一眼,秦峰頓時渾身緊繃,寒毛直豎。後背深深發涼,仿佛下一秒,自己便會死無葬地一般。
他緩緩回過頭,啟動車子:「是,九爺。」
將近兩個小時後車裡進入秦川。
道路兩旁的植物飛速閃過,不久後,車子碾過地上片片金黃的銀杏葉,停在別墅門口。
秦峰替靳九淵打開車門道:「九爺,到了!」
靳九淵站在別墅門前,熟悉感撲面而來。
微微側頭,入目便是一座小型花園,可花園裡種下的不僅僅是花,還有許多藥草。
種著藥草的花壇前有個身影忽然轉過身來,正是葉長安!
她穿著長款的嫩黃色連衣裙,外面套著一件薄薄的針織衫,笑容明媚的朝他揮揮手:「淵哥哥,你站在那裡做什麼了,你快來看,我種下的藥材開花了,等結了果子,正好用來給你調身體哦……還有還有,我給你做了點心,你肯定會喜歡的……」
靳九淵唇角不自覺上揚,抬腳進了大門,朝著葉長安走去。
「長安,對不起……」他伸手想要觸碰她,然而葉長安的身影忽然消散無蹤。
他嘴角的笑容塌了下來。
紅色的雙眸晦暗不明,站在原地一言不發,許久後穿過花園,朝別墅內走去。
踏入屋內的剎那,她的音容笑貌、喜怒哀樂盡數展現在他眼前。
記憶如奔騰的江流,洶湧復甦。
裡面全都是她!
屋內的每有個角落都有她的身影——
廚房裡她為他洗手作羹湯,臥室里她的害羞撒嬌依戀,書房裡他們各自盤踞一方,互不打擾,
抬眸便能看到對方。
書房內,靳九淵伸手拂過記憶中葉長安碰過的地方,最後坐在辦公室前。
他循著記憶拉開抽屜,一個小巧精緻的金絲楠木盒靜靜躺在裡面。
打開盒子,裡面竟然放著一枚小小的牙齒。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耳邊乍然響起,靳九淵瞳孔猛縮,腦海中驟然出現了一個不過三頭身的小娃娃,正衝著他壞壞笑,還說著「我喜歡你」。
靳九淵嘴角牽起一抹笑。
就是你了——
我的小長安!
腦子裡畫面一轉,那個對他笑的小娃娃忽然開始哇哇大哭,哭聲讓他的心口一緊,他正想出聲安慰時,畫面又忽然消失。
記憶像是在故意逗弄他一般,出現的猝不及防,消失時亦是措手不及。
靳九淵緊繃的那根弦忽然斷了!
恰好此時,敲門聲響起,秦峰站在門口,「九爺……」話未說完,見到靳九淵臉色不對,溜到嘴邊的話一頓。
靳九淵喉間突出一個字:「說!」
「蘇雪已經找到了,在Y國。」
「帶回來!」靳九淵聲音很冷,像臘月吹過的風,冰涼刺骨:「不論什麼手段,只要活著就行。」
秦峰躬身應道:「是,九爺。」
「蘇祁在哪?」靳九淵半眯著眸子,問道。
「在蘇家的那棟莊園裡。」秦峰邊說,邊將手裡的隱形眼鏡放在桌上。
靳九淵冷冷掃了一眼隱形眼鏡,戴上後起身離開。
……
另一邊,蘇祁莊園的花房內。
葉長安毫無知覺的安睡在躺椅上,陽光透過雲層,漏下一束光,照在花房的玻璃上。
可沒過多久,連唯一的光束也消失不見,白雲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
蘇祁一隻手臂撐著頭,另一隻手撩開她額前的碎發,指尖順著她臉頰輪廓把捻起一縷頭髮,纏在食指上把玩。
他唇角微楊,心情好極了:「長安,上次你在這裡替我看病時,我便在想,終有一天,你會乖乖躺在這裡聽我說話,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快。可惜這埋怨的玫瑰配不上你,它們太髒了!」
這個常年鋪滿鮮血的花房,終於褪去了暗紅變得明媚起來,連難聞的鐵鏽味都消弭,花香怡人。
蘇祁牽起葉長安的手,親了親她的指尖:「不過沒關係,等你醒過來,我拔光這些玫瑰,種上你喜歡的花草,可好?!」
他的語氣輕柔,像情人在低吟。
遠遠看上起,甚是親密。
花房外傳來咚咚腳步聲,張曉飛帶著人走進來。
「哥,蔣新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