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嵐起的話,像是引起了德平伯李銘的極大興致,他笑著拈起自己的筷子,親自夾了一塊魚,放到了他的碗裡。【記住本站域名】
德平伯李銘的笑,讓在場眾人都本能的縮緊了身子,紛紛慶幸,自己沒被點名坐去那裡。
「素兒,此事,你怎麼看啊?」
此時的德平伯李銘,像極了一個慈祥的父親,給李嵐起夾完了魚之後,又迴轉身,看向了坐在他右手邊的李素。
「兒子以為,黔國公府的睿少爺,是個謹言慎行的人。」
「會給兄長這般提點,應是念了舊情。」
在這件事上,李素沒什麼可心虛的,此時聽德平伯李銘跟他問起,自然也答的沒什麼畏懼。
「為父也是這麼覺得。」
德平伯李銘點了點頭,像是隨意至極夾了一塊肉,放到了李素的碗裡,「淵茹那丫頭,是個心善的,昔日裡,曾幫襯過黔國公府的那小傢伙兒。」
「需知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那小傢伙兒知不便將恩情報償女眷,便將人情記到了嵐起這當兄長的身上,也算識禮。」
給李嵐起和李素夾完了菜,德平伯李銘才伸了筷子,夾了些許時蔬在自己碗裡,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想來,此事應是與我德平伯府也有些干係,只是不知……是何人做了這孽……」
」父親英明。」
李素受寵若驚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夾了德平伯李銘放在他碗裡的魚,感恩戴德的送進嘴裡,慢慢地咀嚼了起來。
出生至今,他從未受過這般厚待,以前數年,莫說如今日般坐在德平伯李銘身側,便是上桌吃飯,都是奢侈。
「良玉啊,這事兒,你怎麼看呢?」
李良玉是德平伯李銘的嫡長子,已故嫡妻所生的三個兒子中的一個,如今已官居二品,只是他的那兩個弟弟,都不甚爭氣,已過而立,仍未憑策勛晉至四品。
他是德平伯李銘所有子嗣里,唯一一個被許了使用輩分的,也是被認為,最有希望承爵的,大多時候,他都會於家宴中,坐在今日李嵐起的位置。
「兒子以為,這兩件事,都不可小覷。」
年前,李良玉因為軍糧的事,在沈鴻雪的手裡吃了大虧,但此時,他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不再似剛知道時候般的,恨不能將其食肉寢皮。
那人,是德水軒明面上的掌柜,又是三皇子朱翎鈞的妻舅,背後倚仗,不可能只是個半商家族。
這個人,他惹不起,極大可能,是朱翎鈞都惹不起。
人在屋檐下,當低頭時且低頭。
「陛下一日不下旨,那位沈家小姐就仍是三皇子正妃,三殿下桀驁不馴,怎能忍這般折辱?」
「成國公府如此教訓下人,是在給自己埋下禍根,而且,沈家背後那位,恐怕,也會因為此事,記恨上成國公府。」
之前,李良玉曾花費重金,跟攝天門購買沈家背後之人的消息,顧落塵先使人收了金票,又命人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並對其如實告知,沈家,沒有倚仗。
這並未造假的答覆,在顧落塵的安排下,令李良玉顫慄不已,滿心只當是沈家的背後之人過於可怖,連攝天門都不願與其交惡。
「至於睿少爺提點嵐起的事兒,兒子以為,父親應當嚴查,若牽扯府中之人,當早做決斷。」
「畢竟,近侍不似其他,三殿下歸京至今,兒子從未聽聞……其近侍現於人前……」
說罷,李良玉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羨慕地看了一眼李嵐起碗裡的肉。
他曾在那個位置,坐過幾十次,卻從未得德平伯李銘親自夾菜,倒不是說,他有多渴望父親的眷顧,而是在這德平伯府里,只有得了德平伯李銘眷顧的人,才能真正活得像個人,哪怕是他這個,已經官居二品的一營之將。
李旌德,就是個例子。
沒人想變成第二個李旌德。
「虎躍啊,這事兒,你怎麼看呢?」
德平伯李銘不緊不慢的吃著碗裡的時蔬,細嚼慢咽的樣子,仿佛突然變成了個文人雅士。
撲通——
咚——
回答德平伯李銘的,是雙膝觸地的鈍響和皮肉碰撞青磚的清脆。
李虎躍蜷縮在地,此時,已然抖成了篩子。
「兒子糊塗!」
「兒子只是聽聞魏國公府的徐世子,親自驗看下人給那處準備的被褥,才遣人前往打探,不曾想,不曾想竟會,竟會唐突了彼處的貴人!」
皇子的近侍。
稱一聲「貴人」,並不為過。
皇子君臨天下,近侍被封妃的例子,大明朝比比皆是。
現如今,正於隆慶皇帝病中,在其身側照料的貴妃李氏,也曾是裕王近侍。
「沒用的東西!」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咚——
嘩啦——
德平伯李銘手裡的碗,被准準的砸到李虎躍的頭上,然後,滾落地面,摔得粉碎。
「徐維康是什麼人!」
「他都要謹慎對待的人,也是你能窺探的!」
「你的這些年歲,是活到了狗肚子裡去了麼!」
聽李虎躍提到徐維康,德平伯李銘頓時氣得滿臉通紅,丟了自己手裡的碗筷砸他猶覺不夠,便乾脆連李嵐起手裡的碗也奪了過來,一併砸去了李虎躍的腦袋上。
天賜大明白衣將,南疆千里無蹄聲。
那可是個只用了三個月,就平定了南疆七城叛亂,只用了三年,就將西北蠻夷打得十不存一,只敢稱臣納貢的武勛!
就算,他已荒唐了許多年歲,就算,他身負重傷,已多年不曾帶兵……
誰敢說,他那些重傷荒唐,不是退隱朝堂的計謀,不是為等待他立誓效忠的人積累力量,一鳴沖天?
糊塗!
愚蠢!
他李銘,怎會有這麼個丟人現眼的兒子!
「父親莫氣,氣大傷身。」
李素稍稍猶豫了一下,才放下碗筷,取了帕子出來,捧到了德平伯李銘近前,溫言相勸,「兒子曾與王妃有些陳年交情,待明日,便備些手禮,去三殿下府上請罪,看三殿下能否看在王妃的面子上,給些通融。」
自己從未幫襯過柳輕心,這一點,李素無比清楚。
但柳輕心堅持這麼跟旁人告訴,那……不論她是認錯了人,還是有什麼旁的謀劃,他都只能把這人情攬到自己身上,做他該做的事。
就算明日,是要被翎鈞臭罵一通,甚至吃一頓拳腳,也只能硬著頭皮前往。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