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情景,每隔三天,翎鈞都會用信鷹傳消息來攝天門。
原本翎鈞出發那日,是該傳消息的日子,只是事出緊急,他打算親自過來,就沒讓信鷹再飛這一趟,而來了攝天門之後……一進門兒,就因為沒好好休息,惹了柳輕心不高興,之後,便只敢跟只大貓兒似的伏著,一些近幾天得的消息,自然也就沒能及時跟她告訴。
「我原本以為,李嵐起會像德平伯府里的其他狐狸一樣,在這個時候選擇靜觀變化,以求明哲保身,不曾想,他竟會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應對。」
狐狸終究是狐狸。
再如何裝得本分老實,也斷無可能變成條認了主人,就願意為主人拼命的忠犬,更遑論,李嵐起還不曾當真認了柳輕心這主人。
「李嵐起,有個好娘子。」
「娶妻娶賢,古人誠不欺我。」
柳輕心稍稍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癥結,頓時,便對段氏,李嵐起那她只曾見過一面的嫡妻,給出了她認為恰當的讚美。
「待回了燕京,你使人去一趟德平伯府,請李嵐起到德水軒,跟他問詢,是想成旁人棋子,被用完價值後為淪為下一個李旌德,還是想賭一把運氣,給自己的孩子,求一個不是德平伯的爵位。」
「李素的事,不可告他知道。」
「待他做出得當選擇,我再尋合適時候,去跟段氏當面告訴。」
如果李嵐起選擇對德平伯府盡忠,那便是有今日示好,將來,也不可能徹底為翎鈞所用,翎鈞的敵人已經夠多了,斷無必要,再在己方的陣營里,埋一顆不知會在什麼炸掉的震天雷。
而如果……李嵐起能想的明白,或者,願意在段氏的勸說下,選擇外出立府,那翎鈞,就會成為他的唯一依仗,如果翎鈞無法掌權,他便會盡失一切,連德平伯李銘,也會欲除他而後快,而且,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他想反水,也得掂量一下,是不是會有人願意收留一條咬過自己主人的狗!
人的心,總是一點點變硬的。
雖然,現在的柳輕心,也並不會用毒去作為手段害人,但為了她和翎鈞的安好,她卻全不在意,對一些人的死置若罔聞,甚至,動用一些醫道之外的手段。
叩叩叩——
未及柳輕心再說什麼,門口,就傳來了輕微的敲擊聲。
生活在攝天門山上的人,皆知柳輕心不喜早起,又大都對她感激崇拜,所以,若非是有著急事情,斷不可能在這剛剛天亮的時候,跑來擾她清夢,尤其還是現在這……人家夫妻倆,「小別勝新婚」的時候……
「什麼事?」
柳輕心笑著仰頭,把後腦倚在了翎鈞的小腹上,衝著門口低聲問詢。
「燕京的信鷹來了,夫人。」
門外,傳來了盤月的應答。
立夏有身子,又在送嫁途中險些沒命,需得好生調養,才能在生產之前,除去詐死藥對身體的影響,所以,雖是被翎鈞特意遣來陪伴服侍,柳輕心也並沒如大部分當主子的人那麼狠心,讓她依著職責值夜。
盤月之前便是跟顧落塵自請來柳輕心身邊服侍的,後又得她援手,醫治了父親的瘋症,正對她滿心感激,不知該怎麼報答才好的時候,逢了立夏被翎鈞遣來,本還有些遺憾,在得知立夏情景後,自然是滿心歡喜的攆走了十五這「不適合給夫人值夜」的男子,一人領起了這職責。
「燕京來信?」
柳輕心稍稍滯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了坐在旁邊凳子上的翎鈞。
見他也是一臉茫然,便忙站起身,快步往門口方向走去。
明知翎鈞在攝天門,還這般緊急遣信鷹送來的消息,定不是小事。
信是用的密語。
柳輕心訝異的看著翎鈞從腰間荷包里,取了一片女子巴掌那麼大,像是玩物的金樹葉出來,把上面宛若蟲洞的小孔,尋角度對在了泛著淺黃的紙箋上。
沐睿深夜求見,留宿,言需速歸。
用密語寫的信,內容自不會長篇大論,但以初一的性子,會在明知翎鈞剛剛連夜趕來攝天門,才只歇了不到一晚的時候,就這般著急的遣信鷹來催返,只能說明,燕京那邊,是的確有了只翎鈞才能解決周全的緊急。
沐睿。
一向以謹慎著稱,在人前總裝得一副乖巧怯懦模樣的黔國公府嫡子,會這般不惜遭人懷疑的深夜跑到三皇子府求見,還住在了三皇子府里等翎鈞回去,可見……他要跟翎鈞商議的,定不是簡單隨便的小事兒!
「你去喚冬至起來,讓他以最快速度備好馬匹。」
柳輕心沉吟片刻,對盤月吩咐了一聲兒,便快步走到了書案旁邊,提筆舔墨,在一張全新的宣紙上寫起了字來,「待回去燕京,你把這信,親手交到……鴻雪手裡,跟他說,我不慎扭了手腕,讓旁人幫忙代筆的。」
按照這身體原主的身份,柳輕心本該是該喊沈鴻雪表哥。
可依著之前的安排,現在的柳輕心,該算是沈家三爺的女兒,她該稱呼沈鴻雪為堂哥,而現在,卻又因為遭了隆慶皇帝坑害,不得不於將來再變換一次身份。
所以,這稱呼……
索性,就直呼名字,怎也不至於有錯!
可柳輕心怎也沒想到,她這自認為怎也不至於有錯的稱呼,卻讓翎鈞頃刻間僵在了凳子上。
「你喚他什麼?」
少許沉默之後,翎鈞才費力的整理好了心情,跟柳輕心問了一句。
以前,確切的說,是在忘記過往以前,柳輕心都是用名字來稱呼沈鴻雪,所以,在翎鈞想來,她又對沈鴻雪以名字相稱,應是因為受了之前刺激,想起了些……他並不希望她想起的事兒……
如果,是記起過往的柳輕心,他著實沒有把握,自己能贏過沈鴻雪。
想到這裡,翎鈞不禁對阻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的隆慶皇帝,又多了幾分怨恨來。
「我喚他……鴻雪啊……」
並不知翎鈞所想的柳輕心稍稍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身體僵硬的翎鈞,「就現在情景,我喚他表哥和堂哥都不合適,可連名帶姓的稱呼,又有些顯得生分,自然是該直接喚他名字,這……有什麼不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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