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事關故人換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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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城外,德水軒。【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聽從府里來的人稟報,說隆慶皇帝把追兇的主理,交給了魏國公府的徐維康,翎鈞險些氣得掀了桌子。

  他接觸軍政的時候,徐維康已墜下雲顛,成了遭人唾棄的紈絝子弟,魏國公府,也已式微到了不得不捨棄南疆的大部分兵權,蜷縮一隅,以謀自保的程度。

  所以,在他看來,隆慶皇帝把這差事交給徐維康,無異於跟他張示威儀,或者說,是故意在諸多勢力面前,給他難看,以報復他前幾日的無禮問罪。

  「三爺莫怒。」

  「此事,興許是福非禍。」

  見翎鈞氣得面紅耳赤,前來稟報情景的老兵,忙上前一步,雙手抱住了他即將砸向桌子的拳頭,急急勸道。

  「是福非禍?」

  「此話怎講?」

  對自己府里的人,翎鈞一直是用人不疑的。

  雖心裡,對徐維康不喜的厲害,但聽這老兵抱持了與自己不同的觀點,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讓老兵把自己的想法說完。

  「我曾是上一代魏國公的侍衛,為魏國公府出生入死十年。」

  「後因母親重病,急需昂貴藥品救命,才一時糊塗,盜了府里的物件典當獲罪。」

  「對魏國公府里的一些事,我知道的,應算是比旁人多些。」

  說到這裡,前來送信的老兵稍稍停頓了一下,把目光,移向了窗外。

  他看起來有些悲傷,像是他現在正說著的這些事兒,引起了他的某些不好回憶。

  但片刻之後,他就恢復到了勉強能跟人溝通程度的平靜,在深深地吸了口氣之後,繼續往下說了起來。

  「上一代魏國公還在世的時候,魏國公府的衰頹就已經開始了。」

  「因為戰事,上一代魏國公大限臨近的時候,諾大的一個魏國公府,只剩了三個成年的嫡子。」

  「現在的魏國公,是那僅剩的三個魏國公府嫡子裡,最不擅長武技和兵法的,但上一代的魏國公,卻依然力排眾議的,把爵位交到了他的手上。」

  「上一代的魏國公這麼做,並非因為偏心或受人攛掇,而是因為,他選擇的這兒子膝下,有一個天賦卓絕,有望使魏國公府重拾輝煌的兒子。」

  「那個被認為,能讓魏國公府『起死回生』的人,就是徐維康。」

  「先帝和陛下,都對他頗為倚重。」

  「他的軍功,哪怕是與成國公相較,也只多不少。」

  「興許,三爺早生幾年,也會像成國公府的時澤少爺一樣,變成他的學生,也未可知。」

  老兵一邊說著,一邊抬起下巴,看向站在他對面,神色已近如常的翎鈞,頗有些費力的,跟他擠出了一個苦笑。

  曾經,他也像所有魏國公府的侍衛一樣,對魏國公宣誓孝忠。

  曾經,他也如自己宣誓的那樣,對兩代魏國公效死。

  可十載盡忠,七度臨死,他並未得到,他該得的報償。

  他母親重病加身,他急需財帛之時,整個魏國公府,所有得過他以命相護的人,都無一例外的,在聽過他懇求之後,背過了身去。

  若無徐維康,這從未自他處得到好處的人說情,他大概早在多年前,就已被亂棍打死了,哪有機會,遇上翎鈞,哪有機會,回來燕京,為他母親盡孝?

  「他曾給時澤當過老師?」

  聽老兵說,朱時澤曾師從徐維康,翎鈞頓時便瞪大了眼睛。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蛆蟲」。

  一個長得像個娘們兒,愛哭的像個孩子的紈絝。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手下,而是,任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徐維康能展露出颯爽英姿,不,是連他能像個正常爺們似的,松樹般站著的模樣兒,都想不出來!

  「時澤少爺的兵法,是由他啟蒙。」

  「在兩府成仇之前,時澤少爺一直喚他老師。」

  「少將軍的箭法,也曾得過他指點。」

  老兵鄭重的點了點頭,憑著記憶,竭盡所能的,跟翎鈞把徐維康的本事說道詳細。

  他跟魏國公府,早已兩訖。

  但翎鈞,這給了他成全的人,他卻不希望,其因為對一些事的不知,對一些人的偏見,而蒙受損失。

  老兵的話,讓翎鈞稍稍滯愣了一下。

  他的箭法,是姜如柏教的。

  雖仗著靈巧應變,成了外敵夢靨,但若只以精準相較,卻並不敢說,能勝過姜如柏這「引路人」。

  倘徐維康當真是如這老兵說的這般文成武就,他可就得仔細考慮一下,要怎麼做,才能將他也招攬麾下了。

  「那犟驢,也有服人的時候?」

  在西北大營,年紀大的兵將,會稱姜如柏為「少將軍」,以示,對他的「義父」,姜老將軍的尊敬。

  當年,翎鈞被隆慶皇帝託付給姜老將軍,姜老將軍為了保證他安全無虞,便對外聲稱,翎鈞是他的孫子,讓姜如柏那剛剛加冠的兒子,背了這「黑鍋」。

  彼時,翎鈞年幼,總被營里的老兵們攛掇,追著姜如柏喊爹爹,跟其逼問,自己娘親身在何處。

  姜如柏被逼的沒地方躲避,便塞給了他一張輕弓,跟他說,待他能拉的開這弓了,就告訴他。

  後來,翎鈞真就憑著毅力,拉開了那張輕弓。

  再後來,姜如柏也真的依著自己的承諾,半個字的謊也不撒的,把他領到了他娘被迫出家的那座山下,指著山上的廟跟他告訴了,他娘的所在。

  翎鈞至今仍記得清楚,姜如柏當年跟他的對話,也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哭得嗓子沙啞,跪在地上,朝著那廟的方向,不要命般的磕頭。

  「你瞧,就是那個廟。」

  「你娘遭惡人陷害,性命堪憂,只能住在那裡。」

  「那,她何時回來鈞兒身邊?」

  「待你有本事,讓那害她的惡人,不敢再害她的時候。」

  「惡人厲害麼?」

  「厲害。」

  「有多厲害?」

  「像皇帝一樣厲害。」

  「有本事,惡人就會害怕麼?」

  「對。」

  「爹爹能教鈞兒本事麼?」

  「可以,但你要起誓,在有本事救你娘回來之前,都只能喊我少將軍。」

  「好罷,少將軍。」

  「娘,鈞兒一定打敗惡人,救你回來,你等鈞兒,一定要等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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