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輕心小姐話,剛剛,小的和戚伯上樓來的時候,已使人知會三老爺,有要事商議。【Google搜索】」
「三老爺重禮,應是需穿戴整齊了,才會上來。」
聽柳輕心跟自己問話,沈墨忙躬身應答。
這位剛剛被找回來,像極了他們家表小姐的嫡房三院大小姐,可是他們家,不知多少人的心頭肉,萬不可惹了不悅。
都道是,人的命,天註定,胡思亂想沒有用。
瞧這位大小姐,不過是命好,長的像那位遭了人害,音信全無的表小姐,就能這般「一步登天」的,成了被他們家少爺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寶貝。
尋常里,有哪院的小姐,時運好的,得過這殊榮呢!
「你去催一催父親,讓他快些過來。」
「回來的時候,去趟隔壁,把十五也喚來。」
聽沈墨說,沈聞雷已經回來,柳輕心才是徹底的鬆了口氣。
想瞞天過海,就得先確保,自己乘的船,是不是足夠結實,有沒有存了被鼠蟻啃食的漏洞。
不然,待到風急浪涌,就得累一船人,悉數葬身魚腹。
「姐姐,你說,會是哪家的鷹犬,這般跟著我們?」
語嫣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自己腰間的荷包,從裡面,取了數張人皮面具出來,在桌子上一字擺開。
因尚未被貼到人的臉上,這些人皮面具,都有些皺皺巴巴的,讓人只是瞧著,就忍不住心裡發毛。
這都是語嫣的藏品。
是她這些年,陸續從攝天門殺手,帶回門裡去復命的頭顱上扒下來,晾乾揉制而成的。
有許多,還經過了改造。
貼到臉上,規整服帖,幾乎與真皮無差。
之前時候,柳輕心曾在語嫣的軟磨硬泡下,「體驗」了一回。
說句良心話,那觸感,可真是比許多「未來人」用的面膜,更絲滑舒服數倍。
「手裡有兵權,能挪軍餉為己用的,就那麼幾個武勛。」
「不管來者何人,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柳輕心笑了一下,對這跟蹤打聽她們的人,頗有幾分不屑。
出門來做這種腌臢事,卻不曉得,把尾巴藏起來,避人耳目,這事兒,若是傳去了他們的主子那裡,怕是……
「趁父親沒來,先把你自己的臉拾掇好,別當著他的面兒變化,把他老人家嚇著。」
語嫣不需要人皮面具,就能改變樣貌。
但對沈聞雷,這尚不知,她如今身份的人而言,卻是有些過於「刺激」了。
柳輕心仔細,自不會讓這種事兒發生。
她推了語嫣一把,「提醒」她,凡事有先後,有些事兒,循序漸進的讓人適應,遠勝裂帛一聲,戛然而止。
「哦,好。」
語嫣答應了一聲兒,半點兒都不避諱,仍留在房間裡的立夏的,給自己換了個模樣。
換過模樣之後,她成了個臉上長胎記的姑娘,為不使沈聞雷遭受驚嚇,這次,她沒改變自己的身形。
「這張臉好看,姐姐。」
給自己拾掇完之後,語嫣便從桌子上拈起了一張,比尋常人略顯白皙的皮子,在柳輕心的面前晃了晃。
「給你換這個,怎麼樣?」
這張人皮面具,可是她的寶貝,換了旁人,一準兒不捨得拿出來借用。
據拎這腦袋回來的殺手說,她生前,是隆慶皇帝的妃子,因長的好看得寵,惹了皇后嫉妒,奈何皇宮戒備森嚴,這女人家裡,又勢力強橫,下不得黑手,才不得不花了大價錢,跟攝天門做了這單生意。
「找張平凡些,丟到人堆兒里,全不會引人多看一眼的那種,咱們是要避免麻煩,莫引人矚目。」
伸手,往語嫣的眉心處彈了一下,柳輕心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的好意。
「好罷。」
遭到拒絕的語嫣,露出了掃興的神色。
她翹了下唇角,從那擺成了兩排的人皮面具里,挑了幾張出來,將其他的,重又收回了腰間的荷包。
……
為了妥實,戚伯親自去了一趟城裡,尋那家名喚顧記的皮貨鋪子掌柜傳話,可待他回了客棧,卻是臉色頗有些難看。
那皮貨鋪的掌柜,在看過了他遞上去的竹筒之後,先是露出了訝異神色,然後,便滿口應承,會派人給他,讓他先行回返,派遣的人稍後就到。
可他這坐馬車的人,都回來了,那皮貨鋪掌柜應承派遣來的人,卻連個影兒都沒有,這可讓他,如何跟他們家輕心小姐交待?
還有那總是發出奇怪聲響的竹筒,也被那皮貨鋪子的掌柜留下了,若輕心小姐跟他責備,怨他沒把竹筒帶回來,他又該怎麼應對?
然不及戚伯的抑鬱持續多久,樓上,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緊接著,一個目光銳利的少年,自柳輕心住的房間裡走了出來,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儘快上樓,莫在樓下杵著傻等。
「戚伯,使廚子,準備四桌酒菜,在前堂里擺上。」
「把這層的所有房間都打開,點上火燭,擺放茶水和點心。」
房間裡有十六個人,其中十個,穿著便於夜行的黑衣,大的二十出頭,小的,只得十七八歲。
柳輕心和語嫣,都已改了樣貌,換了衣飾,沈聞雷等人,則是只變了樣貌,尚未來得及更衣。
「待酒菜備好,你們就依著我交待的,下樓去吃喝,他們的人來了,沒地方坐,自然會去跟你們商議。」
「記住,務必引起爭執,這樣,我和語嫣才好出門來瞧看。」
說到這裡,柳輕心稍稍停頓了一下,轉身,看向了仍在對自己的新模樣興致勃勃的沈聞雷,頗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剛才叮囑的事兒,父親可記住了?」
「記住了。」
被柳輕心這麼一喚,沈聞雷才是回過了神兒來,習慣性的伸手撓自己的臉,以掩飾尷尬。
「不能撓!」
語嫣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沈聞雷的手,眸子裡,儘是緊張。
這些藏品,可都是她的寶貝,十個腦袋,都未必能做得出來一張,這要是被沈聞雷一個不當心,撓出一個洞來,她是讓他賠,還是不讓他賠?
「哎,瞧爹爹這記性,不撓,不撓。」
之前,給他往臉上貼的時候,語嫣已經反覆交待過,不可使手抓撓,他答應的好好兒的,這會兒,卻因為習慣本能,險些……咳,這可真是尷尬的緊!
人皮面具下面,沈聞雷老臉殷紅滾燙,人皮面具上,卻未透出丁點兒顏色,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在語嫣的緊張注視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渾身緊繃的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
哱承恩一行,有近二十人,個個身材魁梧,讓人只是遠看,就知不是中原人士。
他們在那來探路的人引領下,於入夜時候,進了客棧。
見客棧前堂里的四張桌子,都被人占了,哱承恩頗有些不悅的擰了下眉頭。
「掌柜!」
「騰兩張桌子出來給我們!」
先一步來探路訂房的人,見哱承恩擰眉,忙快步上前,使拳頭,用力的敲了敲戚伯面前的櫃面,語帶不善。
「喲,爺您來啦?」
正「昏昏欲睡」的戚伯,被敲擊聲吵醒,本欲發火,抬頭,卻見吵了他「好夢」的人,是來跟他訂房間的魁梧男子,忙一改不渝神色,擺出了一副討好嘴臉。
「人老不中用。」
「一坐下就犯瞌睡。」
「爺,您剛才,是有什麼吩咐?」
戚伯一邊說著,一邊繞出櫃面,點頭哈腰的跟魁梧男子賠起了不是。
「騰兩張桌子。」
「給我家少爺,把烤羊抬上來。」
魁梧男子後退一步,躲避戚伯身上的薰香味道。
這味道,讓他犯噁心,他可不想因為這個,錯過了之後的烤全羊。
「沒收定錢,就把兩頭羊,都幫您宰了烤上,已經壞了店裡規矩。」
「東家知道了,還不定怎麼責備小的,若是……」
戚伯面露為難的抿了下唇瓣,往魁梧男子身邊又湊了湊,壓低聲音,跟他說道,「那幾桌客人,都是樓上那兩位小姐的隨從,您瞧,他們都吃的差不多了,有好些,都喝醉上樓去了,要不,您跟他們……」
「沒用東西!」
「告訴廚子,準備把烤羊上桌!」
聽戚伯又提起沒付定錢的事兒,魁梧男子不禁臉色一黑,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轉身,往哱承恩身邊走去。
來的路上,他們家少爺,特意交待過,動手搶人之前,要儘可能低調,以防打草驚蛇。
既然這些三三兩兩占著桌子,正有一搭沒一搭閒聊的小子,都是樓上那兩位小姐的隨從,他們,便該謹記他們家少爺的吩咐,竭力避免跟他們起衝突爭執。
當然,他們並不懼,跟這些瘦的像雞崽兒似的人拼鬥,但如果能讓他們都醉成爛泥……
罷了,這種事,還是讓他們家少爺定奪好些,畢竟,他們家少爺見多識廣,對這些討厭的中原人的了解,也比他們多得多。
聽魁梧男子稟報過之後,哱承恩便把目光,轉向了那幾張只余殘羹冷飯的桌子,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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