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為討喜慶不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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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關嫁妝,柳輕心這「當事人」顯然是不適合出面的。【記住本站域名】

  然出於對她的尊重,翎鈞特意使立夏,將她安排在了隔壁房間,並「不慎」聽全了,他和沈鴻雪談話的所有內容。

  「天分這東西,還真是讓人不得不服。」

  沈鴻雪說的這種商業模式,其實可以被稱為超市的雛形。

  這種在未來說見不鮮的東西,放在幾百年前,卻足令柳輕心這自未來前來的人,忍不住讚嘆出聲。

  她未曾參與過超市的經營,卻深切明晰,它能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何種巨變。

  無論是對產出者,還是對採購者。

  「這種鋪子,我以前,還真是從沒聽過。」

  「不過,應該是個頗賺錢的行當才是。」

  屋子裡,只剩翎鈞和柳輕心,說起話來,自然不用再有所避諱。

  翎鈞伸了個懶腰,跳下床,拉著柳輕心的手,在圓桌邊兒上坐了,一改之前時的正經八百模樣,嬉皮笑臉的,跟她閒聊了起來。

  「若運作妥當,這便是個利國利民的事兒。」

  「只不過,許會因耽誤了某些欺行霸市的人牟利,而遭擠兌挑釁。」

  「我已經跟鴻雪說了,讓他往這個鋪子裡,派遣幾個懂事的掌柜。」

  「想來,再加上我在燕京的惡名,應是沒人敢刁難才是。」

  「只不過,這種鋪子,越是經營的好,每日的帳目進出,就越是繁雜,以後,你主中饋,怕是少不得,因它操勞。」

  在翎鈞的概念里,柳輕心操勞忙碌,便等於是少了時間陪他。

  他不喜歡這樣。

  但為了能讓柳輕心在燕京站穩腳跟,使那些自以為是的名門望族,不敢心生害她的打算,他,不得不妥協。

  「只是經營些農家作物。」

  「掰著指頭算,也就那麼幾樣兒。」

  「哪就至於,會累著了?」

  「再說,不是還有帳房在麼!」

  只看翎鈞表情,柳輕心便知他是在糾結什麼。

  她笑了一下,然後,便伸出右手,用食指的指尖,輕輕地戳了戳他的眉心。

  「你家娘子,可是鐵打的骨頭。」

  「天地君親師不計,怕是,也就只有跟你拜堂成親這事兒,是能讓她心甘情願雙膝觸地,恭敬以待的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柳輕心自不例外。

  她此時,當著鄰居的面,把這話說出來,亦是等於在告訴他,她心悅他,但這心悅,並非沒有底線和原則。

  「好巧。」

  「我也是。」

  若是尋常男子,在聽了柳輕心的這話以後,是一準兒會心生不悅的。

  但翎鈞沒有。

  他笑著伸手,捉住柳輕心戳他眉心的手指,一臉壞笑的送至唇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啄了一下,「既所喜,如出一轍,那往後餘生,便勞娘子,多多指點照拂了。」

  ……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沈鴻雪,是個實幹派。

  在跟翎鈞商議過之後,他當天下午,就帶了自己的父親沈聞風和三叔沈聞雷,進了燕京城。

  那專司幫人買賣鋪子的人,名喚錢三。

  本就因心存試探,在鋪子的成交價格上,跟沈鴻雪多報了幾百兩銀子,而有些心虛。

  此時,突然見沈鴻雪等人,徑直來家裡尋他,而非先前般,使人他約定去茶樓見面,便更是,胸口裡打起鼓來。

  「三位爺,請,請上座。」

  幫人買賣商鋪,是有好處拿的。

  然,若無特殊情況,買賣一間商鋪的好處,自買賣雙方處共得的好處,不會超過二十兩。

  沈鴻雪出手闊綽,許他買下一間,作為買方的他,給付三十兩銀子的好處,才是讓他覺得,這位少爺,許是個好騙的雛兒,才……

  通常情況下,這種好出身的「少爺」,都要念個面子。

  便是遭了人騙,也不會為了幾十兩銀子,親自找上門來。

  退一步講,縱有人當真因付多了「跑腿兒錢」,找上門來,或將此事傳揚出去,也沒人會閒的無聊亂傳。

  可他虛報了鋪子價格的這事兒,性質,卻不一樣。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錢三咬了下牙,本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念頭,硬著頭皮,湊到了沈鴻雪的近前,堆著一臉的假笑,跟他客套了起來。

  「我這人,不喜與人斤斤計較。」

  「自認,之前給你的『跑腿兒錢』,放在燕京這塊兒地皮上,也沒幾個更高的。」

  「而你,卻在有些事兒上,不跟我說實話。」

  「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出門做生意,總講究個行事。

  雖然,有些東西,的確存在要價高低,但討價還價,讓所購商鋪的價格,合乎行市,卻是錢三這些,專司幫人買賣商鋪的人,應盡的義務。

  沈鴻雪之前買下的這幾間鋪子裡,有三間,是遠高於市價的。

  當然,若無翎鈞給他謄抄那張城圖,他極可能需等到店鋪開張之後,才會發現蹊蹺。

  而待那時,他店鋪已重新修繕裝飾,貨物也已經鋪齊,便是覺得後悔,也只能自認倒霉。

  可現在,卻不一樣。

  倘沈鴻雪找上賣家「說道」,錢三這專司幫人買賣商鋪的人,從中墨貪了錢的做法,就會露餡。

  但凡是,能在燕京城開鋪子的人,哪個背後,沒有名門世家扶持?

  便是因生意不濟,不想繼續做了,也不是錢三這種,尋常出身的人,能招惹得起的。

  輕則名聲敗壞,丟了飯碗。

  重則……倘遇上計較的,一紙訴狀告去衙門,讓他下大牢去住上幾年,也不是沒可能。

  想到這裡,錢三本能的縮了縮脖子。

  他好賭。

  之前墨貪下的錢,早已被他還了賭債。

  便是這雇他買鋪子的少爺大方,只讓他把錢還了,就肯了事,他也拿不出那許多錢來,填這「窟窿」。

  「少爺,少爺饒命。」

  「小的只是,只是被鬼迷了心竅,小的,小的……」

  聽沈鴻雪這麼一說,錢三頓時便被嚇得「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忙不迭的給他磕起了頭來。

  他沒有爹娘,靠吃百家飯長大。

  明明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卻是既未娶親,又沒手藝,只能靠這種,腆著臉皮就能做的「營生」混口飯吃。

  可燕京城雖大,能供買賣的鋪子,卻並不多。

  跟他從事相同行當的人,雖不至於說多如牛毛,卻也是,個個兒瞪大了眼珠子,尋思著從別人的碗裡往外扒食兒。

  倘若……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下巴微揚,睨了一眼,在地上抖成了篩子的錢三。

  沈鴻雪沉默片刻。

  然後,才嘆了口氣,丟給了他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來這裡之前,他只當這錢三是為了促成交易,沒好生幫他還價,並沒往他會墨貪銀子的這處想。

  可自現在,這錢三的表現來看,他和買家,怕是,都被這錢三當成了冤大頭來耍。

  對這種人,他本不欲姑息。

  但轉念一想,這是在給柳輕心採買嫁妝,若只因些許銀子,就見了紅,難免有些不吉利,便乾脆作罷。

  「謝,謝少爺寬宏。」

  聽沈鴻雪願意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錢三原本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的心,才是稍稍回落了一些。

  他沒敢起身。

  只依舊保持著之前那般匍匐在地姿勢,恭敬謹慎的跟沈鴻雪敘話。

  「我給你三天時間。」

  「去給我把銅鑼巷口西邊的那九間鋪子,都談妥下來。」

  沈鴻雪緩步上前。

  伸手,輕輕地往錢三的肩膀上,拍了三下,並用極輕的聲音,跟他補充了一句,「一樣的錯兒,別再犯第二回,這年頭,人命,可不值錢。」

  說罷,沈鴻雪便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去。

  事關柳輕心的嫁妝,翎鈞沒必要騙他。

  所以,這一串兒,因道路擁堵,而行市不利的鋪子,應都是各自東家急著出手的「肉里刺」。

  只要那錢三,老老實實做事,不偷奸耍滑。

  三天時間,便足夠雙方擬定價格。

  當然,矯情的人,在哪裡都有。

  但他相信,只消這一排鋪子,大部分都成了交,那個別的矯情人,也不敢,再繼續矯情下去,以防,那欲把一排鋪子都買下來的人,對其從中作梗的做法,生了怒意,甚至,與其成仇。

  畢竟,以燕京的地價,能如此大手筆採買商鋪的人,身後,不可能沒有足夠強硬的庇護。

  商場如戰場。

  老人家們,總愛這麼說。

  可實際上,真正於商場裡競逐縱橫的人明白,這裡,遠較戰場血腥。

  在戰場,最大的失利,不過是丟掉性命。

  而在商場裡,一招不慎,便有可能是,傾家蕩產,累及家族。

  「是,是,少爺。」

  「小的,小的一定盡心竭力,盡心竭力。」

  沈鴻雪沒說,要讓他把墨貪的錢吐出來,亦沒表示,要在之後的採買中,不付他「跑腿錢兒」。

  錢三稍稍愣了一下,繼而,便忙不迭的,朝沈鴻雪離開的方向,磕起了頭來。

  這位少爺的警告,說的非常難聽,但這也意味著,只要他不要作死的,去碰觸這位少爺的底限,這位少爺,便願意對他之前的過錯,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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