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進宮

  平靜的日子最不禁『混』,翎鈞覺得,仿佛他就才只喘了口氣的工夫兒,連給柳輕心和小寶的新年禮物都沒來得及備好,三十這天,就來到了。【記住本站域名】訪問: 。

  身為皇子,翎鈞尋常穿著出『門』兒的衣裳,都是有規制的,但新年這天清晨,他起身之後,卻是「失心瘋」了般得穿上了柳輕心使人給他送來的那身,完全不合規制,只有尋常富家子弟才會穿戴的衣裳。

  候在後院『門』口,等著扶翎鈞上馬的初一,一眼瞧見他的這般穿戴,頓覺心裡「咯噔」一下,忙不迭的迎上前去,擋住了他的去路,「提醒」他,穿錯了出『門』的衣裳,「三爺,今天,咱這是準備去參加宮宴的,你這衣裳……」

  「你覺得我傻是不傻?」

  翎鈞沒直接回答初一,而是『唇』角向上微微一揚,突然跟初一問了一句莫名其妙,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來。

  「三爺向來英明!怎麼可能會傻!」

  從小在西北軍營里長大的初一,並不是個很會說話的人,但,他對翎鈞的崇敬之情,卻足足夠讓他本能的回答翎鈞突然問出來的這句奇怪的話。

  「你既然知道我不傻,那……這麼擋我去路,又是幾個意思?」

  翎鈞不用想也能猜到初一的回答,伸手,珍惜至極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新衣,然後,才緩緩的抬起頭來,衝著初一『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淺笑,「或者,你是覺得……夫人是傻的,所以,才特意使人給我送來了這麼一件不合我身份的新衣?」

  「不,不敢!夫人那麼聰明睿智的一個『女』子,怎,怎可能是傻的!」

  初一隻在良醫坊里待了不到一個月的工夫,而且,還整天都被小寶纏著,上趟茅房,都得一路小跑的去,再一路小跑的回,哪裡有閒工夫,去了解柳輕心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一個連他們家三爺都能「征服」的『女』人,怎的,也不可能會是個蠢人的不是?還有,還有上回,他受了他們家三爺的吩咐,去往小鎮,回來時……

  算了,就算他們家夫人真是個傻子,蠢人,當著他們家三爺的面兒,他也不敢說啊,不然……嘖,病從口入,禍從口出,他還年輕,還沒活夠呢……

  看了一眼初一臉上的詭異表情,翎鈞不禁在心裡暗笑一聲,這小子,明顯是還沒打心底里服了柳輕心,哼哼,以後的某個日子裡,他八成兒得有熱鬧看了!

  「三爺打算……就穿著這身兒衣裳,去往宮宴?」

  初一相信他們家三爺是個聰明人,但,面對現在這正處於「情令智昏」的他,卻是有些不那麼心裡有底,怕他犯糊塗,確切的說,是怕他一時衝動,把不必要的麻煩,招惹上身,「屬下聽說,陛下是個非常在意規矩的人……」

  「我也這麼聽說的。」

  翎鈞一邊說著,一邊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將要亮透的天『色』,『唇』角微揚的跟初一回了一句,「尤其對那些不守時的人,其嚴厲程度,嘖嘖,哎,你看這天是不是要亮了?」

  聽翎鈞這麼一說,初一的身子驀地一僵,本能的抬頭,便見著遠處的山巔,已經有淺薄的光亮開始泛出了,「遭,遭了!要晚了!要晚了!三爺,三爺趕緊,趕緊上馬,趕緊……」

  「瞧你這點兒出息!」

  翎鈞笑著撥開擋住了他去路,還在催他趕緊上馬出『門』的初一,衝著不遠處的驚雲打了個呼哨,便一個箭步上前,借著踩地的力道,翻身躍上了馬背,「我先走了,你自己想法子跟上來!」

  新年的燕京,比尋常時候更加熱鬧,天還未亮透,便有許多提前一天進城來的商販,肩挑背馱著各式貨物,開始在街市的兩邊道路上擺起了攤子,籌備起了這一整天的生意。

  騎馬路過的翎鈞稍稍留意了一下,見商販們擺出的都是些正在煮著的『肉』食和各『色』糖果,『唇』角不禁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大年三十,家家都要吃些好的飯食,這些商販們都是常年經商的『精』明人,擺出來賣的東西,大都會在天黑之前買完,就算有剩,也不會太多,帶回家去,自己家人多多少少的吃一點,就能「打掃」乾淨,他們賣熟的『肉』食,就意味著,燕京城裡的老百姓們,大都是能在過年這天吃上『肉』的,這說明,今年,百姓們過的日子,比去年時候,要好了不少。

  視己為百姓父母,乃明君之始。

  這是他還小的時候,老將軍教給他的,當時,全不知自己身世的他,還有些不解,這與他有什麼干係,直待後來,老將軍把他送回裕王府與裕王爺,也就是如今的隆慶皇帝相認,他才明白,老將軍的一片苦心。

  「三爺!」

  「三爺早!」

  「三爺這是要進宮去吶?」

  「三爺近來可好?」

  在燕京百姓們的眼裡,翎鈞向來都是個平易近人的王爺,見他一路走來,有跟他認識的小商販,都不吝跟他打個招呼,問聲安好,翎鈞聽了人跟他問好,也淺笑著回應,近的,問問生意如何,遠的,就揮揮手,表示自己聽到了。

  原本出『門』就晚,這一路,又遇了比尋常多的商販們問好,想準點到達皇宮,談何容易?

  走過集市街之後,翎鈞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知道自己是晚到定了,便乾脆不著急往皇宮裡趕了,反正,他帶了柳輕心托人送來給他的「寶貝」,介時,隆慶皇帝若要怪罪,他只消把這「寶貝」拿出來給隆慶皇帝看一看,把自己晚到的因由歸到等人送來這東西,保管隆慶皇帝喜笑顏開,全不介意他晚到了的事兒!

  「輕心,得妻如你,我翎鈞到底是積了多少輩子的大德。」

  想到柳輕心,翎鈞便本能的『露』出了一抹笑意,幼時聽先生說,古詩里有講思念之情的,用思君之意,一日不見,若三秋之久來形容,他還笑故人矯情,現在想來,把那說法用在他對那小『女』人的思念上,可不就是剛好?

  果然是不臨其境,不解其意。

  因為是過年,皇宮裡也是從宮『門』『門』口就開始,就掛起了紅『色』的燈籠,燈籠都是嶄新的,讓人只是看著,就覺得喜慶,這與隆慶皇帝的一貫簡樸,頗有些不符。

  翎鈞騎著驚雲「一路小跑」的到了皇宮『門』口,就看到了整齊的停了幾溜兒的馬車,馬車旁邊的一小塊空地上,是武官們的馬匹,拴馬樁的旁邊,跟隨自家主人前來的小廝們,正根據各自家主人的「派別」,圍成了幾個小圈子,開著或大或小的賭局。

  小廝們耳尖,一聽到馬蹄聲,就忙抬起了頭來,往聲響傳來的方向看去,見晚來的人是朱翎鈞,臉上的反應也是各有不同,有不解的,有嘲諷的,有幸災樂禍的,當然,還有假裝沒看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呦,三爺!今兒倒是來的晚吶!」

  說話的,是家裡主人跟翎鈞走的比較近一個小廝,往翎鈞身後的遠處看看,不見初一跟著,便忙不迭的上前,伸手幫他扯住了驚雲的韁繩,「是初一起身晚,耽誤了叫醒三爺罷?趕緊,趕緊,今兒宮『門』開的晚,大人們也才剛進去一盞茶的工夫兒,三爺緊走兩步,該還能趕上!」

  小廝這樣說話,也是一片好心,把罪過歸到初一身上,至多,也就是讓初一因為失職,挨上一頓板子,不至於讓翎鈞這當主子的因為不守時,而挨隆慶皇帝責罰,在他想來,當奴才的,為自己主子擔當罪過,那完全就是理所應當的,莫說才只是挨幾下板子,就是砍腦袋,棄足保車,那也是沒的說的事兒。

  翎鈞從來都不是個害怕承擔責任的人,莫說他現在手裡有能哄隆慶皇帝高興的東西,就是沒有,他也絕不會讓初一,來代替他受過。

  皮『肉』之苦也是苦,下人也是人,誰挨上一頓打,不會覺得疼?

  他雖然是初一的主子不假,但,卻並不覺得自己有讓初一代自己受過的資格。

  「初一很早就喚了我起身,我來晚,不是他的過錯。」

  翎鈞沒有自恃身份的用「本殿」自稱,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是我等城『門』開啟,耽誤了些工夫。」

  當然,以前時候,也不是沒人借著他的這個習慣,在隆慶皇帝的面前詆毀和貶低他,三人成虎,隆慶皇帝聽的多了,也難免受些影響,不過,這「影響」並沒持續很久,那些在隆慶皇帝面前詆毀和貶低他的人,也在隨後的不到一年時間裡,被陸續「派遣」出京,去了不同的偏遠之地做官。

  也正是從那之後,朱翎釴才對他生了戒心,時時與他為難,處處對他提防,生怕他得了隆慶皇帝的喜歡,從此動搖了自己儲君的位置,明里暗裡的暗殺,更是多得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勝者王侯敗者寇,那時的他滿心想著的都是如何保命,哪裡敢尋思……像今天這樣的得勢時候?

  「幫我把馬拴了,初一稍候就到。」

  翎鈞客氣的衝著幫他牽馬的小廝笑了一下,把驚雲的韁繩遞給他的同時,也順手丟了一兩銀子給他做「我先進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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