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子嗣

  琉璃因為痛極,昏了過去。

  孤零零的趴在地上沒人敢理。

  還是江心月看不下去,差了兩個婆子將她給拖走了。

  知道謝宴辭是在給姜稚出氣,蘇杳有些坐立不安。

  擔心剛才讓姜稚認錯的那些話被他給聽見。

  正猶豫著要不要尋個由頭告退,膳房的人正好將做好的荔枝酥山送了過來。

  巴掌大的小瓷碗裝著,上面是一層厚厚的酥油,下面則是混和著荔枝肉的冰沙。

  下面的人有心討好,還在酥油上澆了一勺櫻桃醬。

  白色的沙冰點綴著荔枝飽滿的果肉,再襯著深紅的櫻桃醬看著既精緻又可口。

  一共做了三碗。

  江心月與謝宴辭不必多說,蘇杳是府里的老人,且東西還是聽她的吩咐做的,自然少不了她的那份。

  這樣一來,就獨獨落下了姜稚。

  蘇杳是個八面玲瓏的性子,將冰碗將姜稚跟前一推,衝著謝宴辭告罪:「都怪妾身沒和膳房的人說清楚,姜姑娘還在王妃院子裡。該打,該打。妾身昨個兒貪嘴吃壞了腸胃,這荔枝酥山性涼,還是給姜姑娘吃吧。」

  姜稚自然知道這是蘇杳的託詞,若真是吃壞了腸胃怎麼會吩咐膳房的人做酥山這種東西。

  恐怕當初就吩咐人做了三碗,謝宴辭一來就頂了琉璃的那份。

  她不喜歡蘇杳,自然也不會接受她的好意,低著頭道:「謝謝蘇姨娘的好意,我不愛吃甜,這荔枝酥山還是賞給別人罷。」

  蘇杳像是早就料到姜稚會拒絕,仍舊掛著輕柔的笑:「姜姑娘居於姜府後宅怕是不知,這荔枝是個精貴東西,壓不得擠不得,又不能受了熱氣。從枝頭摘下便用冰船日夜兼程送到京上來,這樣小小一碗就要十幾兩銀子。」

  「也就是殿下與王妃仁善,要不然憑著咱們的身份可吃不上這樣的好東西。」

  蘇杳話里話外的貶低說的姜稚頭疼,再加上來了月信,整個後腰像是要斷掉一般。

  她面色一變,謝宴辭馬上察覺。

  一把攬了她的腰,將人拉到懷裡,貼著耳朵問:「哪裡不舒服?」

  姜稚挨著謝宴辭的腿,便感覺腿間一股熱涌過,連忙站直了身子掙扎:「你……你快放手!」

  謝宴辭被姜稚推開本來心中不虞,又見她一臉羞愧死死揪著裙子,一副怕挨著他的模樣,也想起了她來月信之事。不由有些尷尬。

  「爺只顧著給你出氣,倒把這茬給忘了。」說罷,跟著起了身,拉著姜稚便往外走。

  蘇杳料想著姜稚沒吃過那樣的稀罕物,本來藉此羞辱一番。沒想到謝宴二話不說拉著人便往外走,頓時急道:「殿下……這荔枝酥山……」

  謝宴辭回頭看她:「荔枝還剩多少?」

  蘇杳眼睛一亮:「回殿下還剩一筐。」

  「荔枝酥山你與王妃分食,剩下的荔枝送到長秋院來。」

  蘇杳一怔,低聲回了句:「是。」

  謝宴辭與姜稚離開後,院子裡便只剩下江心月與蘇杳二人。

  天氣躁熱,碗底下的冰山化開了一些,堆的高高酥皮也跟著塌軟下來,紅的白的混在一起讓人倒胃口。

  蘇宴拿著勺兒在碗裡攪了攪衝著江心月笑道:「妾身本想著將荔枝送到王妃院子來,沒想到讓姜姑娘成了好事。要妾身說,殿下這回實屬太過了。那姜稚什麼身份,豈是與您能比得,還連累得琉璃姑娘也遭了災。」

  說著嘆了口氣:「這姜稚進府,日後怕是不太平了。」

  江心月一直等著蘇杳說完,才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蘇姨娘不必拿本宮做筏子,你若是個有本事的儘管去搶,沒人攔著。可若是把主意打到本宮身上,別怪到時候鬧得沒臉。」

  被直接戳破了心思,蘇杳心中一凜,訕訕笑道:「妾身不敢。」

  回了長秋院,姜稚顧不得與謝宴辭說話,急急進了恭房,果然褻褲上已經染了紅。

  春桃趕緊找來乾淨的衣服,瀾翠打來熱水。等收拾好,外室的桌上已經被丫鬟擺了膳。

  琳琳琅琅的一大桌子,姜稚卻沒有胃口。

  只撿著清淡的吃兩口,便歪在榻上不動了。

  眼看著嘴唇蒼白,沒了精神。

  「痛的很厲害?」謝宴辭挨著姜稚坐下,本想把人攬在懷裡,卻沒想到姜稚一扭,十分不願意:「熱。」

  「昨晚恨不能貼在爺的身上,現在倒熱起來了。」謝宴辭見姜稚輕攏著秀眉,自有一番病西施之美,滿腔愛憐無處放湊近了想親一親。

  姜稚仰著頭身子挺了挺:「不要親。」

  也不知是不是來了月信的緣故,心底煩躁的狠,再加上奉茶受到刁難又燙了手,姜稚現在看到謝宴辭那張臉就來火。

  謝宴辭本就是混不吝的,不讓他幹的事偏要干。

  姜稚越不許他親近,他就非要把人按住親到為止。

  兩個人在榻上纏在一起,謝宴辭低頭去親,姜稚偏不讓。他湊近一分,姜稚便挺著身子往旁邊歪一分。

  最後大半個身子離了榻,活像一條按不住的泥鰍。

  一來二去,謝宴辭起了性,姜稚也掙扎的越發厲害。

  小榻本就不寬敞,只聽見「咚」的一聲,摔了。

  聽到動靜的春桃與瀾翠嚇了一跳,趕緊往房中跑,見姜稚睡在地上忙不迭去扶。

  謝宴辭卻眼睛一瞪:「誰都不許去扶她,出去!」

  春桃心疼姜稚想求情,還是被瀾翠捂住嘴拖了出去。

  門又關上,謝宴辭看著地上的人冷聲道:「你自己摔了,怪不得旁人,還不快起來。」

  姜稚直挺挺躺著,像是沒聽到一般。

  他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自己起來。」

  姜稚還是沒有動靜。

  這下子謝宴辭動了肝火,氣得笑了起來:「你是一定要甩臉子給爺看罷,當真覺得爺捨不得動你?!」

  說著去扯姜稚的胳膊。

  頭一下,沒扯起來。

  知道姜稚憋著氣,謝宴辭不由感覺荒謬。

  自個兒還沒生氣,她倒先氣上了。

  這回彎下腰,用兩個手去抱。

  姜稚趴在地上,胳膊擋著臉兒,謝宴辭也看不見她的表情。

  只感覺手蹭到她的臉上,摸到了一手的濕意。

  不由的心裡慌了慌,把人的肩頭板過來一看。

  好了,眼眶通紅,脂粉都糊成一團,也不知哭了多久。

  「哭什麼?!爺還沒動手揍你。」謝宴辭忍不住叫屈。

  哪知聽了這句話,姜稚哭得越發厲害。本來是抿著嘴兒哭,最後竟渾然不顧嚎啕大哭起來。

  「又不講理!」

  謝宴辭被姜稚哭得慌了神,想著門外還站在兩個丫頭,用手去堵她的嘴。

  堵了一會,又見姜稚哼哼唧唧的可憐。乾脆將她抱了起來,兩人一起躺在了床榻上。

  層層疊疊的帳子擋住了身影。

  謝宴辭把姜稚臉上的眼淚擦乾淨,沉聲道:「到底怎麼了?是肚子疼,還是膝蓋不舒服?」

  「亦或是嫁給本王,你就是這般不願意。」

  被謝宴辭抱著,姜稚出了身汗。

  哭了一場,渾身懶洋洋的鬆快了不少。

  她也搞不清自己為什麼要哭,就是感覺到委屈。

  明明上輩子就算被陸喻州用藥推到別的男人懷裡她也沒像這樣哭過。

  就像是積攢了一輩子的眼淚,在這一刻都流盡了。

  謝宴辭還在催促:「說話。」

  姜稚卻開始不好意思了。

  她仰躺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謝宴辭,乾脆閉上眼睛。

  謝宴辭卻不打算就這樣讓她躲過去。

  剛才她那個哭法真把他嚇了一跳,一瞬間把所有不好的可能都想了一遍。

  「怎麼,現在知道丟臉了,把本王折騰夠了又開始裝死?!起來給爺說清楚!」

  謝宴辭不依不饒,他不敢再動姜稚,就不住的在她耳邊碎碎念。

  「本王想過了,你這性子還非得治治不可!時不時鬧上這麼一回,爺可遭不住!誰家小妾像你這般氣性大,放在別人府上都夠打死兩回了!」

  這話姜稚不愛聽,眉頭一皺。

  剛想反駁,又忍不住了。

  她這個動作被謝宴辭看了個清楚,頓時怒道:「還敢不服?!」

  眼見著火藥桶子又要炸,姜稚睜開眼睛,兩隻手十分迅速的把謝宴辭放在身側的手握住了。

  「作甚?」謝宴辭把手往回抽,卻也不敢用力。

  只是臉色仍見不好,一副動了真火的模樣。

  姜稚有些心虛,眼睛仍看著他,不閃不避。兩隻手拉著謝宴辭的手放到了自己小腹上哼道:「揉一揉……疼的厲害。」

  柔然的腹部就在掌下,隨著小姑娘的呼吸微微起伏,似乎一隻手就能將她的腰掐斷。

  謝宴辭胸口起伏不定,想把手拿開。可他一縮,姜稚按著的手便重上一分。

  像是突然長了十個膽子一樣。

  他磨了磨後槽牙,真的很想將眼前的人拖起來打一頓。

  謝宴辭年輕,又是習武之人,身上的火氣自然旺。

  寬厚的手掌帶著熱意按壓在冰涼的小腹上,哪怕隔著裙子也讓人感到舒適。

  姜稚身子側了側,幾乎將謝宴側的整個手臂抱住,近乎貪婪的喟嘆了一聲。

  謝宴辭看著現在幾乎半掛在自己身上的人,目光沉了沉終是咬牙啟齒道:「爺是造了什麼孽,疼死了也給我忍著!」

  說完,還是僵著手輕輕揉了起來。

  罵歸罵,從姜稚抓著他的手開始,謝宴辭就感覺到不對勁。

  她除了指尖冰涼,渾身上下都溫度像比平時都低上幾分。

  已經入了夏外面日頭正高,不至於冷到如此地步。

  謝宴辭讓姜稚後背貼著自己,一隻手摟著她,一隻手揉著腹部問道:「你每回來葵水都是這般?」

  「年幼的時候受過凍,落下的病根。」

  姜稚乖乖的窩在謝宴辭懷裡,一直蒼白的唇終於有了幾分血色。

  謝宴辭知道姜稚幼時過的不好,沒再多問,只是嗯了聲:「一會兒讓府醫來給你瞧瞧。」

  姜稚下意識想拒絕,嘴唇抖了抖還是將嘴裡的話咽了下去。

  她這個是老毛病了,在姜府時湯藥喝了不少也不見好。就算找府醫來,謝宴辭怕是也要失望。

  不過終歸是他的一番好意,受了就是了。

  謝宴辭的動作很快,見她的疼痛有所緩解,便差人叫了府醫來。

  姜稚沒有起身,睡在床榻上,用帳子掩住。

  府醫鬍子花白年事已高,精神卻很好。聽說以前是太醫院的院判,到了年紀本想告老還鄉,被謝宴辭強留在了宴王府。

  姜稚手上搭了帕子,盧太醫縷著鬍鬚細細號了脈。

  「姜姑娘幼年的時候寒氣入了體,再加上當時沒好好養著身子成了沉疴,才每月腹痛。」

  「老朽先開一味方子,姜姑娘吃上一月再看看腹痛是否有緩解。」

  交代完又對著謝宴辭說道:「這一月切記不可行房事,殿下千萬要忍耐以免功虧一簣。若是這方子有效,老朽到時候再為姜姑娘換一味藥,再吃上一月除了體內的寒氣,就能孕育子嗣了。」

  姜稚本來細細聽著,聽到每月的腹痛能緩解不免有些欣喜,又聽到盧太醫說到孩子眼神突然一黯。

  當初她向宋昭說的是實話。

  她不願意將孩子送到主母手上去養,也不願意生下庶子庶女,讓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體寒之症若對懷孕有礙,那每月的疼痛也不是不能忍受。

  只是這樣的話千萬不能對謝宴辭說的。

  送走了府醫,謝宴辭讓瀾翠去抓藥。

  在房中走了幾個來回,欲言又止。

  姜稚被他繞的眼暈出聲問道:「王爺這是怎麼了?」

  謝宴辭一臉凝重,半晌沒說話。

  又追問了一回才在她忐忑的目光中,手摸上了她的小腹:「安心養著,孩子的事先緩緩,本王記著。」

  姜稚將帳子扒嚴實了翻了個身,不再理他。

  轉眼三日過後,就是回門的日子。

  本來依著姜稚的身份,是沒有回門這一說。

  可謝宴辭卻讓人置下了東西,並說要與她同回姜府。

  姜稚意外的同時,也感到驚喜。

  一直到過了辰時,還不見謝宴辭的蹤影。

  瀾翠看姜稚興致不高,出言寬慰了兩句:「殿下公務纏身時,整月不在宴王府都是常事,定是有事耽擱了,姑娘不如再等等。」

  「誤了時辰又該挨訓,罷了,禮都備好就先行前往吧。」姜稚沉了口氣,忍不住有些失落。